('可今天跟了他一路,发现这人居然连路边的塑料袋都要捡起来放进垃圾桶。
哪里能看出来他想死,活得比很多人好看。
又不说话了。
万立想动一动脑袋,叫:哥们儿,没骗你,我啥也没想干,我也住了几天院,现在头还晕,这事儿平了吧。
裘榆看他反剪在背上的左臂,扬高砖头:怎么平。
再进一次医院吧。
万立咬牙,疯子,他妈两个疯子。
第8章靛蓝诶,裘榆
他们失散过。
二零零零年,袁木的消失没有预兆。
也就是五年级下学期寻常的周一上午,袁木的座位空了四节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于这个缺勤的同学,老师课上没有提,同学课下也没有讨论。
裘榆一个人憋闷到放学回家,书包也来不及搁,直奔袁木家。
方琼说他去了乡下的爷爷家。
裘榆连袁木的爸爸都没见过,遑论爷爷,他站在门口恍惚地点点头,说谢谢阿姨。
当时方琼忙着给袁茶喂饭,没有再招呼他。
袁茶六岁,他听袁木讲过他妹妹马上秋季入学一年级,所以应该不是弱智,只是耍脾气不愿意吃,于是她妈妈端碗拿勺跟在后面追着哄。
场面兵荒马乱,那天方琼没有注意裘家那小子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替她阖门离开的。
裘榆对袁木在上学日能去爷爷家感到困惑,打算等他回来向他取经,问一问这人是用啥办法说服他妈放他出去玩的。
可是裘榆等了一个月,等来了第三排袁木的座位被老师安排近视的高个同学去坐。
老师,那袁木坐哪儿?这是裘榆第一次在课堂上发言。
袁木?老师惊讶地看他,袁木早就办转学走了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他第二次去找方琼,问袁木哪天回来。
码牌的四个人都停下来看他,其中包括许益清。
许益清难为情地朝上家方琼笑笑,从手包压着的一摞零钱里抽出一张戳到裘榆手心,说今天不做晚饭,让他去钱进家的面馆凑合一顿。
四副身体扭正,四张脸围合,骰子重新在方桌上的麻将堆里转起来。
在无数次被忽视、被剥夺、被威逼、被强迫之下,裘榆很早悟出成人和未成人之间的微妙区别。
又好像根本谈不上微妙,区别明晃晃摆在字面上。
既加了个未,则表否定。
他们按年龄把人类划分出两个等级,十八岁作一条鸿沟,两岸的群体并非对立,力量悬殊无法对峙,而是一方依附,另一方碾压。
就好比许益清叫他下跪,叫他撕书,叫他自己打自己耳光,叫他一晚上不准睡觉,叫他脱光衣服在楼梯口罚站,他都没有反抗过。
温驯,乖顺,怯懦,示弱,是他这个未成人的自觉。
一样的,这次也没有人在意裘榆在桌边站了多长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阿姨,袁木哪天回来?直到他又开口。
裘榆没有看许益清,但可以想到她怒目圆睁的神情,因为掐在他胳膊上的手掌实在太用力,他经常怀疑她有一双机械臂。
方琼打出一张八万,被对家杠了,她哎呀了一下,侧脸对裘榆说:袁木被他爷爷接走啦,什么时候回要听他爷爷讲,你想他的话等等,碰!方琼指间的九万提起但迟迟落不下,她对着牌面和牌池拧眉,你想他的话放假可以找他玩。
这有什么不能问的,挤牙膏似的终于被他撬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来,也明白个中原因难以启齿吗。
明明是被送走的。
但接和送都不重要,反正都是被字句,都任摆布。
袁木的离开,除了让袁茶变成独生女,让袁家宽裕不少,让方琼和袁高鹏看起来轻松高兴很多以外,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生活。
涵盖袁木最好的朋友,钱进,也极迅速地和另一个玩伴复制亲密无间的关系。
裘榆想,袁木就是如此无足轻重。
但他依然害怕自己忘记他,便一个人反复地,持续地巩固有关这个人的记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记事起,他们就同住这条街上。
裘榆对袁木的印象仅限于长得比别人好看,白,话多,爱大笑。
他们读同一所小学,有时会在放学路上碰见,通常是裘榆一个人走在他们一群人后面。
虽然袁木和钱进那一伙属于下课撒腿没,但一出校门就是没长腿,他们常常为路边的蚂蚁窝,工地上的钢筋和石板类似无聊的东西停留。
有一次,前面的袁木走着走着蹲下了,从旁边菜地里的玉米叶上扒出一枚一元的硬币。
隔着十几米,他的尖叫都险些炸破裘榆的耳膜。
钱进和其余几个男生也欢呼,起哄要他请客吃辣条。
离得近了,裘榆听袁木一直向他们叨叨自己与这枚硬币缘分深厚,他恰巧路过这里,恰巧在路过这里时往旁边一瞟,硬币恰巧藏在他路过这里时看得到的角度。
它就好像是专门待那儿来等他捡的,不然怎么解释千万人都往这儿走就他一个看见了?
众:嗯嗯嗯,请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缘分深厚。
裘榆以为袁木在为耍赖做铺垫,谁知看他从另一个兜里卷出一张二元的纸币,扬着下巴拽拽地说用它请,以示庆祝。
后来裘榆对袁木的印象又多一个。
怎么说呢,脑子不好。
也有灵光的时候。
他竟然记得他的名字。
某天深夜裘榆又被许益清赶出家门,顺带撕碎的书和扯烂的书包一起从阳台上丢下去。
他在门外站了半晌,听见许益清熄灯睡觉了,才摸黑下楼捡书本。
然后许益清蓦地从阳台探出头来,不许他动,要求他跪在那张87分的试卷上。
厉声喊叫在寒冬肃清的夜里十分突兀,裘榆仰着脖子看向她神经质的眼睛,顺便看向她头顶吞没一切的黑洞洞的天际,觉得这一幕非常适合做动画片里主角的诡异梦境的构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跪!许益清吼破了音,她不能容忍任何忤逆,迟疑也不行。
裘榆跪下后,听到附近一些门一些窗被推开。
他就不再看他的妈妈了,垂下头。
夜晚重归平静,有人轻轻下楼走了出来,脚步声在身后,裘榆没有回头。
那个人在他旁边蹲下,裘榆也没有抬眼。
诶,裘榆。
袁木穿的是成套的绒质睡衣,上身裹了一件羽绒服。
他蹲时双臂环抱膝盖,一会儿功夫鼻尖冻得通红,看起来比裘榆可怜。
也可能有他那双神似小狗的眼睛的功劳。
裘榆早知道他五官标致,那是远远看,此时近看细看才直白地体会到标致的侵略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
袁木又叫一声,非要人应他。
你有事?
袁木睁圆睡眼,睡意全没,没想到这人跪着还这么拽,不过转念又感庆幸,要是哭了蔫了他没主意怎么安慰呢。
你妈妈怎么了?
这个问句给裘榆莫大安慰。
他承认,他对所有成年人存在偏见。
之前在楼道里路过的叔叔阿姨都问,你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堵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
他们的脑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子是庸俗虚伪的模子,毫无新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起来,跟我回家吧,我还有一件羽绒服。
见裘榆不回答,袁木又说,睡一觉,天亮了我们再一起去读书。
他已经开始伸手帮他收拢地上的书了。
如果被许益清发现,她会不会也叫袁木一起跪向她?裘榆判断不出,毕竟以前没人这样尝试过,无例可参考。
你别碰。
袁木看他一眼,讪讪地住手。
他想了想:不要也可以,你跟我走就行了,书和笔记我借给你复印吧。
裘榆似乎清楚他对他这样好的理由。
下午的时候袁木和钱进又在别人的小工地上捡石头玩,美名其曰宝藏特工,钱进老妈寻过来时宝藏特工们钻进了横倒的大空桶里。
作为被拷问的目击者,裘榆说没见他们俩,应该是还在学校打扫卫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进他妈走了之后,他俩在底下朝他挥手:谢啦兄弟
那时他可没叫他的名字。
裘榆问:你怎么知道我叫裘榆?
袁木第二次睁大他的狗狗眼,推人及己:你、你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众所周知,裘榆的妈妈很变态,这条街没人能在非上下学的时间段看见裘榆的身影。
钱进说某天他送豌杂面到裘榆家,发现裘榆被锁在家里做初中数学题。
恐怖如斯。
但是,但是,就算没一起玩儿过,真两耳不闻窗外事到不知道邻居兼同班同学的名字吗!
袁木。
裘榆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哦。
袁木拍拍胸口。
那晚裘榆没跟袁木回家,但袁木留下了自己的羽绒服,第二天在楼下等他上课,到学校后领他去了招牌是华夏图文广告的复印店。
在裘榆把这件事的细节翻来覆去想了大概七百遍时,袁木回来了。
两年,他遵循生长规律,变高,变瘦,变黑剩下的裘榆看不见了,因为面对面的时候,袁木低着头。
他在钱进那大喇叭嘴里得知消息,彼时袁木已到家一个星期。
袁木能回来的表面原因是乡下的初中教学质量差劲,根本原因是袁木的爷爷死了。
袁木。
他在楼道里守了他一整天,晚九点守到他捏钱下楼来。
袁木慢吞吞地抬头:诶,裘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科学家研究出,每个人的指纹和虹膜独一无二。
裘榆认为还有一样,科学家无法证明的,虚无缥缈的,他在袁木身上领悟到的,每个人的眼神也举世唯一。
裘榆靠眼神认定他,是两年前的袁木。
不好意思,让一下。
袁木埋首,看着手中的钱。
又好像不是了。
裘榆想起很久以前,他和袁木聊天,偶然听到他称袁高鹏为叔叔。
为什么管自己爸爸叫叔叔?
袁木惊诧:他不是我爸爸。
这种饭后谈资连隔壁那条街都在攥着聊,没想到漏掉一个裘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你们是叫做,重组家庭。
裘榆说。
嗯。
袁木点头。
每个重组家庭都有一个后妈。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总结的。
裘榆说,如果你是亲生的,方阿姨就是你妹妹的后妈。
不是,我妹妹也是我妈妈生的,我们是亲的,我和妹妹只是爸爸不一样。
袁木补充,每个重组家庭都有一个后妈或后爸,叔叔是我的后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裘榆首次意识到,袁木很爱方琼和袁茶。
如果袁木没回来,裘榆纵使有百般情绪,也落不到地上。
但袁木回来了,对他说的第二句话,不好意思让一下。
裘榆就在那刻恨上方琼。
她配不上,袁茶也配不上。
袁木在开学后重读了一次初一,上下学时间和初二的裘榆完美错开,也没人再见过他跑去街角玩卡牌、捡子、逮贼的游戏。
袁木成为独行者,和所有同龄人的生活轨迹画作两条平行线。
袁木的卧室搬到他家原来的杂物间,方琼在街口盘店卖起水果。
这些改变让裘榆能望见他的机会增多,一是阳台,二是水果店。
之后的岁月,裘榆敏锐感知到,袁木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弱,弱到近乎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走路的姿势,谈话的措辞,朝你注视的目光,每一样都在昭示他的坚韧和易碎,脆弱和不留恋。
万一这个人哪天化作一缕风一阵雨飘走,裘榆求不回来。
结果,有人来告诉裘榆,你日日夜夜的担忧是对的,是会成真的。
他还叫我杀他。
凌晨两点半,袁木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靠在床头没睡着,也没反应,静静凝着窗边,等待着什么。
裘榆攀现上半身,跳了进来。
拧开床头的台灯,袁木轻声问:你从哪儿来的?
他身上有一股泥土和寒露的气息。
裘榆把窗户拉回来关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面。
我靠,声音这么大,还是句废话。
袁木蹦下床捂他的嘴:隔音什么样你不知道啊?
裘榆高袁木半个头,此时任他挂在自己胸前。
他微微屈膝,单臂揽紧他的腰,把他悬空抱起来往床走。
袁木绷紧脚尖勉强碰得到地面,顾及伤处,只口头警告:不要穿着脏衣服上我的床。
裘榆的表情岿然不动,膝盖跪到床沿,团一团被子放袁木躺上去。
他倾身压他身上,手往下伸,分开袁木的两条腿,让他缠住自己的腰。
裘榆伏身,他们贴得更紧。
要不要接吻?裘榆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姿势刚摆好,袁木就硬了。
他的指头摸了摸裘榆的下颌线,顺着线条下延,把他的下巴勾向自己。
裘榆刚亲上去,袁木的舌尖就探在齿间等他,他引过来含住了,湿湿地吮。
袁木极易动情,喉咙发出细弱的呻吟。
情欲把袁木的脸颊和眼角铺成暗粉色,美丽,鲜活,妖艳的圣洁。
所以为什么要问那样的烂人杀你。
裘榆揉捏他的耳垂,抵着他的舌头侵入他湿软的口腔,袁木毫无保留,毫不抵抗,裘榆含住他的下唇用牙齿深咬,他也只是仰高脖颈,双腿因受痛夹得更紧。
裘榆松了力,袁木抱紧他,抬了抬头,伸舌头把他唇面的血舔干净。
裘榆的眼眶从一开始就很红,如今随着他的动作,眼波聚起水雾,愈来愈亮,像水面蔓延的火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袁木惶惑地撑起上身,又凑近来轻轻地嘬吻他的嘴角。
鼻间斥满他的果木香,裘榆喉咙嘶哑,眼睛猩红地求他:以后别再对别人说那种话了。
就算是真的想死,也该第一个来挑我啊,袁木。
作者有话说:
嘶,马上3w,厚颜来求一波海星。
和评论。
谢谢!先把躬鞠着。
第9章我的喜欢没有意义
十岁之前的袁木也爱往杂物间跑。
这条街附近有一个烟厂,推开杂物间的窗户便可以直直地看到烟厂招牌,通电的,晚上七点半准时亮起,灯光一个小时换一种颜色。
小时候的他执着于抓到霓虹变幻那一毫秒,每天晚上都定好闹钟守去窗边扒着窗沿等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彩虹差三色,顺序为红蓝紫绿,他认真把这件事记录进周记本。
递交给语文老师,她批阅后留下了有史以来最长的评语。
字迹潦草,袁木捧去请方琼辨认。
不要写,也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方琼冷静地,情绪保持中立地把这句话念出来。
袁木感到难堪,也为她们的冷漠感到不解。
没有意义。
重话,死沉死沉的,压在他尚幼嫩,不牢固的肩膀上。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意义两个字在袁木的世界里颠了个儿,从名词变成贬义形容词,有时又是权衡万事万物的量词。
后来方琼也不准他再进杂物间,那是被全家人遗忘的垃圾堆,积满陈尘和病菌。
他一个人一进一出,成倍增加家务负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二岁以后,袁木搬进杂物间,成为那扇窗户的拥有者,专属人。
使用权在他手上,他就更爱待在窗边了。
也是那个烟厂,厂周竖着一座座红砖砌的烟囱,沉默地捅向天空。
你们天天待在那儿滚滚吐黑烟有什么意义?
哦哦,创造烟草和财富。
说不定烟囱真能捅破薄薄的天空?
漏出来的棉花云就是证据。
再长一岁,袁木渐渐对烟厂厂牌和烟囱失去兴趣。
他开始厌倦它们的存在,既然已经琢磨透了有关它们的一切,那么窗户也跟着失去意义。
在那时,他注意到对楼的裘榆常常出现在他家阳台上
袁儿,下来去我家看电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季夜空晴朗,太阳久久不落,独占完白昼,还与月亮星辰平分夜幕。
钱进站在楼下喊他,仰脸朝他招手。
身边站一个裘榆,裘榆的头扭向长街的尽头。
我就知道一抬头肯定能在窗边找到你。
钱进得意洋洋,怎么样,走不走,我们今晚看恐怖片哟!
钱进的妈妈是整条街上最和善好客的家长,小的时候哪家孩子都爱往钱进家里钻,在那儿可以自由地吃零食看动画片。
长大了也没变,他家面馆打烊后,拉下卷帘门,容一群男孩女孩凑在里面为所欲为。
袁木也望了一眼街的尽头,黑黢黢,没什么好看。
不去。
他撑着窗沿,懒懒地摇头,脚后跟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轻踮轻晃。
话音刚落,裘榆把头转回来,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呀!钱进吼粗嗓,走嘛!好不容易等到你们一中放假。
十八禁的诶!
拖鞋啪嗒一下,被他玩掉了,歪去打到堆在地上的试卷。
十八禁啊,好吧。
袁木笑着说。
快下来,我们等你一起走。
先去吧。
我换件衣服。
袁木抱着手臂离开了。
耶!钱进18岁了,还模仿奥特曼飞外太空,榆哥,我们先去把碟子找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把烟盒掏出来,又指了指远处的矮巷。
钱进心领神会:不会吧,你瘾和胆子这么大?
裘榆不置可否。
钱进跃跃欲试:我和你一起。
裘榆把他攘开:一起个鬼。
钱进跳得离他几步远:还没看呢就鬼鬼鬼的,它今天晚上真来找你。
袁木没换衣服,也就加了一件速干外套,拉链提到顶,杵着下巴。
他没关灯,手指圈上钥匙环,勾一双凉拖就锁门下楼了。
方琼在棚伞底下支上麻将桌,一边看店一边输钱。
袁木往那儿瞟了几眼,反方向走去钱进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至光源不充沛的那段路,袁木穿着人字拖格外谨慎,谨记中间偏右有大坑,中间偏左地砖松动,生怕一脚踩下去双腿报废。
一步一步比拟扫雷,他适时想起来裘榆叫它水雷街。
这时,小巷口冒出一只手,钳住袁木的胳膊直往里拽,他瞬间消失在主道上。
袁木被抵在墙面,背上有硌人的细沙砾,魂半天未归位。
幸好穿了外套,不然今晚穿什么睡觉。
裘榆看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上身,配未及膝的运动短裤:上下还分南北半球,你上面过冬呢?
袁木察觉他下面顶着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说:你管好自己得了,别随时随地发情。
他滑开拉链,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叫裘榆看:这是什么?
裘榆笑了:什么?
袁木气闷地合上:滚开,我要去看电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说不去吗。
十八禁诶。
袁木学钱进那股傻劲。
裘榆抿着嘴忍笑。
袁木的目光往下飘,从他的眼睛看向他的嘴唇,看那颗唇珠一点也不配裘榆,过分漂亮多情。
你不是来抽烟的么?袁木小声问。
裘榆微微启唇,凑近了些。
耳朵这么尖?
那么嚣张,谁听不到啊?袁木的右手抓住了他的小臂。
能闻到吗,我抽没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踮起脚,亲他饱满的下唇,停留几秒。
闻不到诶。
裘榆的头低得更深:尝尝。
袁木的手指慢慢爬向他的肩膀,在裘榆吻住他时骤然攀紧。
昨天咬的还疼不疼?裘榆的声带没有震动,用气息来问话。
袁木摇头,指腹摩挲他的喉结。
裘榆叫他尝,他就听话地献出舌尖,探进他的齿间。
裘榆的手往下摸,含糊地问现在是谁发情。
过路的摩托车鸣笛,合上了袁木长而甜腻的呻吟。
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的手挤不进裘榆的牛仔裤,于是慢条斯理地解他皮带,缓缓拉下裤链,舔他侧颈,喉结,问,那你要不要在这里操我?我还带了避孕套。
然后在裘榆往这人衣服口袋里找套的时候,被他逃掉了。
袁木走去巷口,没回头,穿好裤子再出来哦。
到了面馆才知道,夏天的大家都无所事事,一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孩子全聚来这儿了。
电视机里在放古惑仔系列的片段,连袁茶和裘禧都看得津津有味。
袁茶最先发现他:哥!
其他几个小孩也跟着喊:袁木哥。
钱进举高双臂去拿早早准备在影碟机旁边的光盘,想起裘榆还没到,又小心翼翼搁回原位。
他折返安排袁木的座位,顺便把手心里的瓜子分出一半。
小板凳过于密集,两个人像在水田里踩着高跷躲秧苗,腿高高拔起轻轻放下,挪到了人最稀疏的侧面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嘿,榆哥够久的。
袁木不知所谓地笑笑,算回应。
我们一会儿搞点烤串来吃,趁我妈还在麻将桌上,钱比较好要。
钱进砸吧嘴。
我和你去啊。
钱进把他摁回去,挤眉弄眼:榆哥来了的话,你撺掇他去把我家冰柜里的啤酒拿出来。
我撺掇他
对,他抗揍。
钱进想了想,而且我妈不会揍他。
不是,我撺掇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哦......
小时候袁木和裘榆的性子截然不同,根本没机会处得如胶似漆。
长大了袁木倒寡言少语起来,跟裘榆的脾气八分相像。
那更不行了,俩人都不爱说话,友谊靠谁建立?
钱进表示理解,点头:袁木哥,那你去把酒拿出来吧。
袁木:......
无论如何我都得挑个锅背着呗。
我顺便去把榆哥带回来。
钱进郑重其事地按了按他双肩,跨着高步走了。
钱进找到裘榆时,他真在抽烟,一个人隐在暗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菩萨,不至于吧,几包了?
裘榆挑眉看他:几条了。
还剩半截,他在垃圾桶盖上拧灭:找出来干嘛?
和我去常嬢家烤点串串。
他们呢?
他们乖乖的等我们回去呢!
钱进磨破嘴皮子去他妈那儿为一群人讨来粮票,裘榆看不过去他抠抠搜搜捡烤串的样儿,又添了些。
钱进感激涕零抱他大腿,要说钱进叫他哥就是因为他大方。
五年级,袁木转学之后,钱进对玩儿就不怎么上心了。
一是马上小升初考试,二是和谁玩他都提不起劲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人的脑瓜比得上袁木聪明,他什么东西都能搞出新花样。
也没人的嘴皮子比得过袁木利索,其他人讲的笑话梗又老又烂。
但没多久,楼下的裘榆突然表示要和钱进一起上学,替代了当时的固定玩伴张......什么明。
虽然裘榆话少,没袁木有意思,但钱进也发自内心地乐意和他待一块儿混时间。
他的脑瓜和袁木一样好用,雷打不动的全班第一诶。
而且放学路上会请他吃辣条和薯片。
可以说,裘榆揽下了钱进小学、初中、高中的零嘴费。
常嬢在刷酱的空隙瞅了瞅裘榆,问:我这次发型好不好看?
裘榆一头雾水。
钱进接: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嬢又说:不像拖把了吧?
哦哦。
裘榆想起来了,不像了。
拉直了,溜溜的,像挂面。
回去的路上钱进问出原委,笑得直咳嗽,差那么一两步断气:你怎么和以前的袁木越来越像,嘴这么损。
袁木也越来越像以前的你,老不说话。
你俩可奇怪。
他以前嘴损吗。
裘榆问。
钱进悟出今晚自己还有一任务,为他俩建立友谊,赶忙说:损啊,遍街都被他取了外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损归损,人不招恨讨打,哪像你当面也敢说,袁木进阶版吧。
他给我取的啥外号?
这个我还真忘了......钱进磨磨蹭蹭回忆半晌,盖棺定论,好像就没取。
人人都有,凭什么略过我。
钱进说:不过我给你取过,想不想知道。
零摄氏度面瘫。
招恨讨打不就是你本人吗。
钱进挨了一脚,怀里的串儿都让踹散了。
拉门进去时,袁木确实很乖。
里面十来个人,他坐人群最后面,手肘靠着旁边的桌子,桌脚放一箱啤酒,桌面整整齐齐排开四个一次性塑料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里全部的人闻香而动,屁股不离板凳,一个个曲着腿平移过来,以裘榆和钱进为中心点围成一个圆圈。
钱进当大哥哥:不急不急,人人有份儿啊,小志明和狗蛋再搬一张长桌过来。
他转脸问袁木,我的哥,你咋摆四个杯子呢?
袁木说:刚大陡说也要过来。
钱进奇了:你说谁?
光头啊。
不是,你怎么也叫他大陡?
这什么话,这问得,我怎么说。
袁木手一指:我有一次听有人这样叫啊。
在钱进眼里,袁木可不像人云亦云的学人精,何况哪来的人人啊,不就裘榆一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进拆盒子和袋子弄得满手油,脑子还在打转:你是不是知道大陡这个外号的含义?不然为什么会跟着叫。
裘榆一串鸡屁股戳钱进嘴里:挺好吃的。
炮火转移。
钱进:对啊,你快说说大陡这外号咋回事,你凭啥取的,我宇宙好奇。
裘榆顿了顿,往自己嘴里也塞一串鸡屁股:你问他,他不也叫了吗?
我不是跟着你叫的吗。
袁木疾速回。
钱进眼见友谊还没等建立就要在袁木的铜牙铁齿下破裂,当起和事佬:不不不说了,这事过了过了,翻篇。
事不你先挑的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讨伐他明明挑茬第一人还装息事宁人的嘴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禧和袁茶围观全场,在战火边缘目瞪口呆。
......钱进在战火中央瑟瑟发抖,大陡哪儿去了?
拿他家的卤花生去了。
大陡裹着一大袋卤食进门,引起第二轮欢呼和争抢。
停!坐成一排,我要放电影了!
众人手忙脚乱:不看了!
钱进缩回凳子上:有没有要干啤酒的!
十岁至十五岁不等的一帮人七嘴八舌地答有,袁木提醒他,这下可能不止你妈会揍你。
钱进不懂,裘榆翻译:而是一群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陡手一挥:要喝的拿碗过来。
又说,你还担心他们,在家他们的爹灌得更猛好不好。
钱进看那股兴奋劲散得差不多,再次尝试主持大局:好,大家乖乖坐好,坐好了哥哥们带你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裘禧举手,她和袁茶吃饱喝足申请退出。
钱进:退哪儿去呢?家里多无聊啊,街上的人全在这儿,没人和你俩玩儿。
裘禧说:我和小茶去逛两元店。
裘榆:要么就回家,你们现在去逛街太晚了。
也不是逛,小茶说她每天都涂的雪花膏今天找不到了,我们去买了就回来。
......裘榆沉默几秒,点头,去吧。
裘禧和袁茶这一趟带走了几个女生,剩一个魏芷萱死活留这儿。
魏芷萱和她们年龄差不多,不过听说三岁起就扬言长大要嫁袁木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她真正懂了结婚的含义之后不再讲这种幼稚话,但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上,还是直白地表现出了对她袁木哥哥极浓厚的兴趣。
袁木哥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好像没有。
最喜欢的食物呢?
没......
最喜欢的运动呢?
没有。
钱进拍桌:什么破问题,浪费机会!
魏芷萱:你懂什么!
之后她固执己见,逮着机会就挖袁木的爱好,其他人也想知道,让她一气问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哥爱吃甜的还是辣的?
都可以。
袁木哥有最喜欢的明星吗?
没吧。
袁木哥最爱看的书是哪本?
没有最爱的。
袁木哥喜欢女孩子短发还是长发?
都能接受。
裘榆串儿不吃,酒不喝,抱着手臂看俩人你来我往。
袁木坐他侧边,眉眼间没有丝毫不耐烦,人问什么他答什么,虽答案差不离,但都是经仔细思考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知道,他对最和喜欢这类字眼都很慎重。
袁木什么都不喜欢。
他的喜欢本身就是世间稀罕物。
魏芷萱有点泄气,没了亮晶晶的神气:袁木哥最喜欢的......地方?
袁木说:游泳池。
才现一点苗头,钱进警告:没完没了,允许你问最后一个啊。
袁木哥认为自己和谁关系最好,相处最舒服?不限于在座的。
袁木看了看左边,理所当然地笑着回答:钱进啊。
裘榆收回了和他紧挨在一起的大腿,站起身:不好意思,让一下。
钱进笑嘻嘻地放下刚才敬完袁木酒的空杯子,说:我也一起去放一趟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他妈一个卫生间,你一起个毛。
裘榆说。
钱进的心和脑子都大到能装下太平洋:你不知道吧,我家楼上有俩!
钱进一边系裤带一边踢门出来,发现裘榆根本没撒尿,就站在矮矮的落地窗边吹风。
他单方面勾上肩搭上背:哟,还等我呢!
裘榆把落地窗关了,也搭他背,掼得钱进的五脏六腑颤几颤。
他缓半天神,由于打不过就习惯性碰瓷,使劲吊着裘榆的手臂,捂不到背就捂胸口:咳咳,谋杀亲弟。
裘榆拖他下楼,商量道:你别叫袁木那啥袁儿是吗。
别叫他袁儿了。
为啥,我从小叫到大,改不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听。
从小就难听,大了更其。
作者有话说:
钱进:这语气有点熟悉,和叫我别再和张那什么明一起玩了是有点像
第10章你要不要?
裘禧咒骂这阴晴不定的初秋,早晨云薄也不见露日,以为就此秋高气爽了,没想到午十二点不到,太阳又溜出来低挂着烤人,赫赫炎炎,烧得她几近自燃。
秋根本就是夏的幌子,哪来的四季!她忿忿的,踹开门丢掉钥匙,两手一叉,要把半湿的背心脱下来,然后在手臂的缝隙中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裘榆,半途改道,只把衣摆卷至胸口底下,坦着肚子冲去风扇面前。
风扇恪尽职守左右摇头,她紧紧抱着不让动。
电视里在播《虎胆龙威》,裘榆没分她眼神,只动嘴:裘禧。
一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禧对着高速旋转的扇叶讲话,传出来的声音颤颤巍巍,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的机械音,怪有磁性的。
她配合着把调子变冷漠:哥,放心,一分钟不会感冒的。
裘榆才瞥她一下:禁止独享公共资源,你给我撒手,躲远点。
裘禧哼哼唧唧地抱怨好热,还是放了手,风扇僵直着头不转了。
裘禧惊恐万状:完了死了,怎么办。
我只是抱了它一下。
拍一拍后面的按钮。
裘榆说。
裘禧依言去做,有功夫斗嘴了:好熟练,看来你也没少干这种事哈。
裘榆捏紧遥控器:找削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提着电线把风扇挪得离沙发近些,自己也坐过去,从屁股底下扯出一本宣传册。
有点像献宝,又有点像大款甩钱,亮去裘榆眼前。
遮住他看屏幕了,裘榆歪了歪头。
裘禧用小册子直往她哥面门扇风,着急地说:还看电视呢,快关心一下你的前途!
册子封面有黑色铅字加粗印的一句话,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什么东西。
我们刚才在解放路碰见志愿者,听人说当兵挺好的,你好好看看。
你怎么不去,让我和爸妈光荣光荣。
裘禧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我上周末梦到在街上遇见一叫花子,抬起头来一瞧是你的脸,吓得我醒来一身冷汗。
唉,马上高三了还游手好闲的,你看,我都替你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皇上不急太监急。
裘禧朝后瘫倒,天花板斑驳,勾勒出一张女人的脸,圆滚滚的身子插着四条马蹄。
裘榆转脸看她:你受什么刺激了?
裘禧说:好想吃西瓜,但一小盒三块钱,好贵。
小茶她哥说请我吃,我没好意思要。
明明未进广告,裘榆却摁小音量,减至静音。
如果这句话里面没有袁茶她哥四个字出现,裘榆大抵还是多少能领会得出裘禧在担心他以后混不好,到没钱给她买西瓜的地步。
你和谁去逛的街?
小茶和她哥啊。
裘禧说,补一星期课了,袁木哥说还是配套辅导资料教学比较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一起挑过工具书,裘禧和袁茶结伴去了漫画区,她们和袁木约定自由活动一个小时之后去收银处汇合。
结账时裘禧发现袁木给他自己买了两套高考真题卷,她问提前一年是否会太早。
袁木说他习惯早做准备,多练一些,希望一年后的考场上没有把握的题能尽量少。
要说袁木,是裘禧接触过的,最体面,最可靠的异性。
听说小茶家的大部分家务都由她哥哥包揽,她哥哥讲课时也十分耐心从容,说五分钟帮她们解决这个知识点,就真的可以掐分掐秒完成任务。
裘禧偷偷问袁茶她哥哥是不是在家演练过,袁茶笑她脑子是不是热得宕机。
那袁木哥的形象又高一截,他井井有条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也游刃有余地为别人的生活负责。
不像她的同龄男生无知无分寸和不安分,也没有父辈的老成世俗和好为人师,当然,也丝毫不见和她哥一样一身懒劲。
袁木哥似乎是个完美的舵手,十分清楚自己的航向,并强势掌握着。
想要的东西提前一年就开始争取,不想要的还会考虑别人要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如他今天在解放路接到宣传册,立即说抱歉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也认认真真通读一遍,貌似想起旁边这家也有男丁,于是说,诶,可以拿回去给你哥看看。
裘榆的按键声很密集,音量正一格一格增大。
裘禧忍不住建议:哥,一直按住它,加得更快。
裘榆充耳不闻,继续一下一下地浪费力气。
怎么就不声不响补课一星期了。
你每天是什么时间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裘榆问。
八点到十点,你十二点起床当然不知道。
裘禧翘起二郎腿,瞎得瑟,被裘榆一掌拍掉了。
吃过晚饭,袁木回到房间看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伤迟迟不好,洗碗多是袁茶。
其实看的也不是正儿八经教科书,只是抽出一本杂志来打发时间,消磨困意。
袁木靠在床头,窗户大开,时有徐徐的风灌过来,无比惬意。
只是慢慢地有石头混进来,一颗砸在鞋边,他没有搭理,接着一颗砸到衣柜,他也熟视无睹,最后一颗跳到床上,他将书用力一合,下了床。
裘榆立在自家阳台上,算准了袁木现身的时机,正得意地朝他笑。
欠欠的,到底是没被他揍过。
干嘛?
袁木用口型问,表情凶狠。
裘榆的手指往上戳了戳,又张开手掌比了个五。
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关上了窗。
吃了个闭窗羹,裘榆也不恼,转身看了看家里的挂钟,慢慢悠悠换上鞋出门,往天台走去。
这栋楼的天台的门锁被裘榆砸了,他紧接着又出钱重新换了一个,所以整片只有他拥有钥匙。
哦,还有袁木。
他倚在门边等了五分钟,听见袁木的脚步声渐近。
裘榆下了一层楼去遇他,故作茫然:啊?不是说不来吗?
袁木把手心攥着的三颗小石子往他衣领里塞:特地来还你。
裘榆抖一抖衣服,石子原封原样落出来,还客气:不必,但谢谢你。
他们并肩往天台角落走,那儿放了一张长桌。
走至晾衣服的电线,裘榆特意绕开,与袁木拉开距离,再往前几步又汇合在一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停在原地,看看地面,没有屎,看看头上,有钱进的裤衩。
他望向裘榆一本正经的脸,回味他如小溪绕石般的行云流水。
天呐,怎么还会有人在意这个。
太阳正和天际拉锯,染红周遭无辜的云。
袁木的目光眺去远处,因为刺目,微微眯着眼。
他坐在桌上,两条腿挂在半空晃晃悠悠,和方才在床上同等惬意。
什么事啊?他问。
没事啊,请你看夕阳。
有事快说,不说我走了。
某种程度上,袁木比裘榆还了解裘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始补课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袁木茫然地看他,演技比刚刚的裘榆成熟:为什么跟你说?
为什么。
你让我去补课的。
不是我。
裘榆从善如流:袁茶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去问袁茶呗。
钱进应该是被他姐教训了,在楼下哇哇乱叫。
两个人沉默着听了一会儿,裘榆突然开口:钱进在你离开之后马上又找了一个好朋友。
袁木不怎么在意,点头:我知道啊,就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
我是钱进的朋友,你也是钱进的朋友,那我们俩算朋友吗?
那边的云烧起来了。
问答进度变得干涩,卡在艰难的境地。
你觉得呢,你是我的朋友吗?袁木不是耍小聪明,他问得非常诚挚。
诚然,这份诚挚大概是无人知晓。
不是。
裘榆说。
不想和袁木做朋友,裘榆奇异地得到解脱。
那其实,那天袁木回答钱进的名字,是不是也就不用再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芷萱的题面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没错吧?
袁木全程没有看他,听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也只是努着嘴默然,接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下一个颜色是什么吗?袁木指着烟厂厂牌问他。
我前些天看到一对同性恋。
裘榆和他同一时间说话,一条轨道在一个时间点容不下两辆火车,那裘榆任性地独辟一截,两个男的。
他们从北京来,一起到钱进家吃面,还到你家买了水果。
他们穿款式相近的鞋,和对方讲话都低声细语,走出这条街时牵着手。
裘榆说,他们看起来很相爱。
他发誓这辈子讲话没这么快过,一个字追另一个字,怕连不上,怕被打断,怕留下空白出差错漏破绽。
好在袁木一直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始终不说话。
他好像观云观得入了迷。
风挽着风撞过来,撩起裘榆汗后的冷意。
如梦惊醒,裘榆听着楼底的叫卖声回归现实,说:蓝色,八点半的时候。
袁木忽然笑了,裘榆转头细细地看他。
袁木的眼尾是微挑的,以前的狗狗不知在几时变成的狐狸。
而往常用来勾人心魂的弧度,在这个笑里透出绮丽的温柔。
袁木喃喃地说:哦,北京。
是个地界小而人繁多的城市,是秩序井然也杂乱无章的聚居地,是大到包容所有异类,也小到挤不进去留不下的斗兽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想去吗?袁木轻轻地问,转来与他的目光触在一起。
此时段应该是苟延残喘的太阳在回光返照,比白天任何一刻都烫人。
裘榆的心隐隐腾起胀热。
想去吗,你问我吗,我没想过,我也不知道,现在不适合思考啊,要不要告诉他,他脸颊的红,是这场黄昏里的最后一匹晚霞。
第11章植物性
第二天起床,裘禧看见宣传册被裘榆用来垫着吃小笼包。
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在心里小骂一个回合去了洗手间,刷牙时惊悚地与镜中的自己瞪视。
裘禧歪出头来大声问:诶凯个恩搞干啊?
裘榆抬头看她一眼:把牙膏沫吞了再说话。
她呸呸两下含水吐完:你起这么早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补课。
啊裘禧挤过去抢包子,两个到手才反应过来,啊?
袁茶不是让我去来着?裘榆把半屉都让给她,没事做,去看看她哥啥水平。
水平挺、挺高的。
对此,裘禧也只发表得出一个意见,哥,你、你去了别扰乱纪律。
课堂设在袁木家的客厅,教学工具就一张长桌两把靠背椅,还有用铁架支在正中间的白板。
裘榆进门时,袁木正拿着马克笔在写题目,背对着他。
这人在家的穿戴也十分整齐,换掉人字拖,穿上系带的低帮帆布款。
裘禧先打招呼:袁木哥,我哥来旁听。
袁木笔下停顿,但还是写完函数二字才回头,他神色淡淡,礼貌地点头:噢,请坐吧。
裘榆看着他没动,袁木瞟了一眼坐在一张椅子上讲小话的俩女生,放下笔把裘榆拉到沙发边,小声问:你带纸笔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离得很近,裘榆的目光不经意停留在他颈边青色的血管,耳后新生的发茬,眨了眨眼睛:没有。
还真只是来听的啊。
袁木说。
裘榆客气地回应:能借你的用一下吗,谢谢。
假意提了提嘴角,袁木用脚勾来一个塑料高凳,挪他跟前充当桌子:不用谢,还请你暂时在沙发这里将就一下。
没有的事,不将就。
袁木捧着教案立在长桌前,还没开始讲课,就注意到裘榆已拨开笔盖埋头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兀自勾勾画画。
没及时收回眼神,两人猝不及防遥遥一次对视。
裘榆眼中笑意盛,笔头点了点他身后,说:袁老师,字好像写错了。
闻言,裘禧和袁茶双双抬头,见袁木默默地把函字右侧多余的反文旁擦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式开始上课。
袁木搁好板擦沉声说。
裘禧高一,袁茶初三,袁木把内容分为复习和预习两部分,复习的知识早在上周扫完,后期则向高中数学侧重。
他没一板一眼地按教材备课,而是将高中所有章节先整合后划分,整理出树状图,脉络清晰地输出,为她们重建一个知识体系。
袁木真有站在讲台上做老师的气质,白色长袖半折挽至手肘,温和的目光在指间的教案与面前的学生之间沉静梭巡,尤其是回身板书时,撇捺竖点写得缓慢仔细,嘴里念念有词,好,我们看这里。
写至白板底下时还需微微屈膝,这个姿势显得他谦谨。
远远在其身后的裘榆忍不住一看再看,没由来地为这份自如的谦谨心动。
裘榆不敢坐得太懒散,不敢盯人盯得过于火热,不过,所幸袁木向他也投不来几个眼神。
详尽地讲完知识点,袁木开始举例题,裘禧和袁茶明显变得吃力,回答问题的声音断断续续,声气越来越弱,最后索性苦恼地看着题面噤声。
就在袁木想要放弃互动时,裘榆接道:b=5。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怎么了,不是问这道题的隐藏条件吗。
裘榆停下转笔的动作,平声平调地回应他们。
于是后半场变成裘榆的个人秀,袁木问什么他答什么。
裘榆尝到了甜头,他答一句,袁木便看他一眼,即使每一眼都短暂,都无波澜。
没了压力,袁茶裘禧抖擞精神重新振作,学习氛围反而比往常轻快。
场面进入白热化状态时,一道题不用经笔演算,而在那两个人的一问一答间就能顺利解出来。
袁茶讲悄悄话:你哥的数学居然这么好。
裘禧抓抓耳挠挠腮:别看他吊儿郎当,底子好得很。
两个小时的课程愉快地结束了,袁木收拾东西时发现,这是第一次上完数学课袁茶和裘禧的脸上还能挂着笑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攥着书本走上前来还给袁木,递过去时笔帽还被他别在草稿本封面,他转头问裘禧:要不要吃炸酱面?
好啊!裘禧牵着袁茶的手腕兴奋地摇,小茶吃不吃?
袁茶很怕和裘榆相处,犹犹豫豫的,见状,裘榆没等她说是或说否,直接问袁木:你也一起吧?
四个人结伴同去钱进家的面馆,袁木和裘榆落在后面。
袁木突然说:这个课不适合你。
怎么?
纯粹浪费时间。
袁木又补充,我没想到你数学这么厉害。
哪儿到哪儿啊,袁老师的结论下得未免太仓促?
不仓促,很多偏难点你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笑起来,偏头看他:但你竟然用了厉害这个形容词,到厉害的程度吗?
袁木点头。
嗯裘榆抿了抿嘴唇,你不知道吧,我小学就在做初中竞赛题,所以你今天讲的我一半都学过。
他的语气半道变轻佻,另一半是因为你讲得好,角度精准,一戳我就通。
他的抿唇是掩饰,泄露出难以启齿的情绪。
袁木认真地注视裘榆,直到他把话说完。
袁木想起小学时期数学老师对裘榆的偏爱,他可有可无地说一句:不愧是老吴的得意门生。
裘榆似乎被头顶上方飞机的隆隆声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回话,袁木随他一起抬头,蓝白色的机体正巧钻入云层。
在掀起王记面馆的塑料门帘时,裘榆蓦然发问:袁木,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哪个好?
脱离许益清的控制,是从接住她挥来面门的火钳开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禧懂事起,裘榆都会有意识地避免在她面前惹怒许益清,但许益清是易燃易爆品,并时时身处火坑,那裘榆只能抢在她动手之前支开妹妹,让她睡觉、找朋友玩、帮自己跑腿。
裘禧胆子很小,每逢许益清眼睛瞪得大些,或后槽牙咬得紧些,她就会吓得发抖欲哭。
是嫌妈妈可怖?还是自己委屈?裘榆懒得揣摩缘由,总之让她离开就好了。
可那天她提前回家了,在敲门,许益清手里的火钳将飞来脸上留下痕迹,大概率还会肿胀流血。
裘榆立马抬臂挡下它,抓住它,引得许益清复一轮的暴怒,疯了一样撕扯,但铁物在他手心里纹丝不动。
那年裘榆十四岁,身高超过175。
门外裘禧在喊妈妈,门内裘榆死死盯着妈妈。
许益清的脸由怒变惑,再由惑变惧,后退两步,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裘榆模糊地悟出,原来能将十八岁的门槛降至十四岁,提前四年通过压倒性的生理力量。
奇怪的是,许益清自那以后不再体罚他,而试图通过精神打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如果生理得以抗衡,心理还会甘愿受控吗。
况且许益清的方法并不高明,她要他听话,却只有巴掌,不给甜枣,换来他逆行到底,不曾想过回头的结果。
裘榆的成绩稳步下滑,直到中考低至谷底,几科总分甚至难凑齐一百。
许益清气得在床上横躺两天,裘榆看她敷在额头上的白毛巾,暗笑她的装模作样,只觉得滑稽和痛快。
后来他留级再读一次初三,以400多一些的分数和袁木同年毕业。
一个去了实验,另一个去了一中。
在裘榆越长越高,越变越坏的同时,他和许益清的关系反而诡异地陷入和谐。
她把控制欲控制住,他把戾气收敛,这样就可以掩盖以前的一切,能心平气和地在饭桌上聊天,家里的气氛渐渐不再剑拔弩张。
裘榆有时候想,也许她确实爱他,可惜爱得不纯粹不干净。
妈妈是楼下那菜场里一杆杆铁秤上的秤砣,他和裘禧,有些时候也包括裘盛世,他们原本是任称量任宰割的物,但因他重得悬在爆秤的边缘,使之趋于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你喜欢哪个?裘榆在脱口而出之际的纠正,袁木不知晓。
能回到以前吗。
天平失衡的话,会重蹈覆辙的。
袁木的手臂被裘榆握在掌心里。
裘榆的掌心温热,隐约有汗,喉结不自觉滚动,看向他的眼睛隐秘地闪动忐忑和不安。
眼睛也要出汗了。
他现在好像一株敏感的植物。
以前的裘榆可不这样。
九岁时他目睹裘榆跑步摔跤,磕到下巴,血流如注,旁边的大人都吓得手足无措,他没掉眼泪,也不说话,爬起来把校服卷成团,两只手抓着使劲抵住伤口,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去诊所了。
那时的他是石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也是植物,只是根扎在地下深层,生长的叶片超乎寻常的沉重。
不像现在,肯笑,肯袒露可爱的脆弱。
都很好啊。
袁木回视他,这样回答。
第12章奖励
一进秋,蝉叫虚弱许多,有一茬无一茬的,走过场似的度完生命最后一程。
反而楼道间踏着高跟鞋上楼梯的声音很强劲,像一台行走的打洞机。
袁木辨出是五楼的莉姐,觉得好笑,脚下两根单薄细长的跟,得哪种姿势才能产出如此浩荡的噪音?恐怕是腰凹臀翘背佝偻,手掌压膝盖,大腿绷现不雅观的肌肉线条就算真如愿踩出圆坑了,铜铁器铸的脚底板也得疼吧?
起床将饭菜端回冰箱的方琼听见这动静却恼火,放碗盘的力度都不客气了。
袁木就是有这样的本领,隔着一扇门,光听响也能区分哪一声喜哪一声怒哪一声是无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与生俱来,但到底是何时练就的,他自己也无知无觉。
果然,打洞机渐远,快要消失在头顶,方琼才开门射出去,捏着嗓子说:这哪个啊,走路像要拆房子,各人看一下几点唠,娃娃睡着了,明天还要上课,扰民了晓不晓得!
袁木没打算睡觉,睡着的是袁茶。
不过听见这话他起身关了房间的大灯泡,坐回书桌前按亮小台灯,灯下是白日里裘榆于课后还回来的纸笔。
每个补课日袁木都会回收她们的课堂笔记来检查批注,而今晚率先看多出的那一份。
裘榆不见天日的童年里,除了初中竞赛题,一定还练了硬笔书法。
洋洋洒洒的字初看有大家风范,再细察,笔锋多几分己身的出格与不羁。
头一页只写了个标题,照搬了袁木的错字。
继续往后翻,两三个词挤在页眉,粗略概括了知识重难点,其余地方未留空白,横七竖八地爬满凌乱的算式。
至第三页,袁木的表情松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纸的腰身赫然排开一句话,全篇里写得最仔细好看袁老师,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袁木握着红笔,杵下巴磨嘴唇,无所适从。
啧了一下,略略朝前探身,伸直手臂,笔头勾开窗帘一角。
对面的阳台已经没有亮光,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望了半晌。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裘榆很难会记得,袁木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当时他们读的小学是私办,与菜市场隔了几条街。
地盘也就一块小操场一栋教学楼,若碰上两个班齐上体育课,自由活动开来的景况和打铃下课差不了多少。
私学的师资队伍小得惊人,一个班的语数两科通常由一个老师担任教学,那么点人,两个办公室都难坐满。
师资质量也参差不齐,袁木认为他们班就摊上了素质最差的那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张语文试卷翻来覆去折了几天,终于迈着乌龟步讲到第二篇理解。
袁木趴在桌上,脸蛋挤压着手背,打量斜前方隔了两个过道的裘榆。
他没有目的性,不是故意,谁让眼睛无聊,飘来飘去落他身上。
老师的废话一向很多,在聊她儿子昨天晚饭吃什么作业做到几点。
袁木在内心翻白眼,他宁愿听楼下刘姨养的鸡咯咯乱叫。
而裘榆在他的视野里正襟危坐,如临圣诏。
袁木的眼珠转向眼前试卷上红彤彤的79,糊里糊涂地想,这或许就是那人考87分还被揍出家门罚跪的原因。
几天前的冬夜袁木至今念念不忘。
许益清阿姨对裘榆很残忍,可裘榆对他自己也有不遑多让的冷酷。
不然为何不惧不怕不求饶,笔直地跪在街道中央,丝毫不见软弱,却要言听计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第二天没归还羽绒服,拿过书本复印件后对袁木鞠了好正经的躬,说了好正经的谢谢,态度依然不亲不疏,难以接近。
要怎么做才能和裘榆交上朋友?
他没有目的性,不是故意,谁让裘榆和别人不一样。
望人的眼神不一样,独处的神态不一样,与人说话的顿挫也不一样。
哪一处都特别,天生引人靠近他,不怪袁木无厘头注意他很久。
袁木起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袁木一个咯噔坐正了,看来是倒完她儿子日常了,直觉不妙,他不动如山:演示什么?
老师抱着手臂扇了扇手里的试卷,看海豚跃出水面这一句,演示这个。
袁木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站起来。
摇头。
快点,到讲台这儿来!
全班都被严厉的呵斥吓到了,紧盯向袁木,其中几个学老师不虞的脸色,眉毛拧成麻花。
袁木反倒直白坚定起来:老师,我不想。
我没有问你想不想。
您换一个愿意的。
上来会死吗?
您换一个愿意的。
试卷一拍,粉笔散满桌:袁木,我今天非得让你上来。
你对海豚过敏?演了能死在这讲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的指腹把试卷角反复蜷起再展开,不说话了。
班长站出来:老师,我来吧。
眼神吝啬,都未分杨岚清一个,老师只看着袁木:你说你会死,我就不勉强你。
不会死,也不会演。
袁木说。
行。
老师将试卷扫开,像对待垃圾,这课上不了了。
垃圾砸去袁木头上,不重,像鸡毛,替他盖住了无数道怨怼。
后来杨岚清组织大家去办公室把老师请回来,必须人人到场,听说班委还要自发跪在办公室门口显诚意。
每个人都要经过他,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向他投来视线,像迁徙的兽群对落单者抱以轻蔑和鄙弃,高傲地,自诩清醒地,一个接一个缠扭着身躯路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抬起眼皮迎上去,又无人再敢对视了,但知道他在看他们,于是嘴角撇到下巴,眼睛吊去后脑勺。
预感眼眶瞪得再大也兜不住泪了,袁木捏紧拳头离开了教室。
他站在走廊的边角喝风,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固执地不肯演示。
不过是海豚而已,不过当一回脑残卖一次蠢。
一如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固执地非要他演示,被拒绝后气到胡言乱语弃卷而逃。
莫非她儿子作业没做完,吃饭剩两碗,考试不到79分。
有人出现在他身后,说:教室暖和一点。
裘榆往前跨一步,和袁木并肩站在同一水平线,两人一齐看向对面远处的办公室,乌泱泱的人头里,真有跪下的。
你怎么来这儿了?袁木吸了吸鼻子。
裘榆侧眼看了看他:不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顿了好久,才接着说:还哭了。
袁木:犯恶心。
裘榆点了点头,忽地从长款羽绒服的兜里拿出一瓶牛奶,放到袁木胸前的瓷砖上:温的。
他不信,伸指碰了碰,还真是。
没缩回手,但怪讨嫌的:我不喜欢喝牛奶。
试试吧,这个牌子好喝。
裘榆回着话,一直不怎么正眼瞧他。
好吧。
袁木咬着吸管,悄悄打了一个哭嗝,问,你为什么不去你妈妈的班级,要待在这么垃圾的人手下。
我妈专带小升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
袁木注意到裘榆没否认垃圾的用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大有陪他待到天荒地老的气势,奶的确异常香浓,种种促他得寸进尺。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裘榆闻言转头,袁木眼睛鼻子透着绯红,配在他脸上是灵动的颜色,何况他还笑着。
奖励。
裘榆又掏出一颗巧克力。
作者有话说:
我晓得了!我短!自罚三百杯,明天一定。
第13章不盛夏
牛奶不常见,巧克力倒可以去学校的小卖部买到,金币模样,一毛钱两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显然裘榆送他的要更体面一些,外包装是紫色,剥开另有锡箔纸。
啥巧克力,还奢侈地裹两层。
他把两样一起含到嘴里,一旁的裘榆看得喉咙疼:腻不腻。
袁木闭紧嘴巴晃了晃脑袋,小口小口地吞完,问:你喝过巧克力奶没?
裘榆看了他几下,没再接话,扭开脸,他的下唇沾有白色奶珠也无缘故地不想开口提醒。
前段时间是很久之前,他们半句话都未搭过的时候,他遇过袁木刷牙。
那天已入深夜,裘榆被锁在阳台上罚站,看见对面二楼的袁木趴在杂物间旧弃的窗边望远处,大概是进行睡前洗漱,他手握牙刷戳进嘴巴,手却不动,开始认真地摇头晃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方位摆了个周全去将就静止的牙刷。
如今四年级马上结束了,袁木是不是还这样傻里傻气地刷牙?裘榆不知道,因为很久没见他出现在那个窗口。
不过应该是吧,毕竟是能喝到巧克力奶的人。
袁木看不见裘榆转头过去是抿嘴默笑,以为自己又多问一句无意义的话,只好换有意义的讲: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钱进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进发烧在家,没来上学。
袁木你凭哪门觉得我会跟钱进说得上话?
不过裘榆还是接:为什么。
他喜欢杨岚清诶。
有什么关系?
裘榆:然后呢。
袁木抬着牛奶盒绕去他左边,企图与他面对面:杨岚清是她家姑娘。
他手指向办公室,你不会不知道吧?
办公室里杨岚清她妈,也就是他刚才口中的垃圾,正在转椅上直勾勾监视这边动向,而袁木在直勾勾看裘榆,浑然不觉。
裘榆缓缓探身把他的手拉回来,说:刚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
他颇骄傲,我入学没多久,经常看见杨岚清放学后在办公室做作业就猜到了。
袁木不像裘榆,他笑是怡然大方地笑。
裘榆静静地观量他,明明睫毛上的泪还没干。
钱进知道会怎样?
怪怪的,好兄弟和认准的丈母娘杠上,会尴尬吧。
可能杨岚清也会讨厌我,那钱进岂不是更为难。
袁木蹙眉,提前苦恼上。
会讨厌吗?
她刚才还帮你解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手段迂回,并且意料之中的无效。
迁徙的兽群回来得很快,还带着一只气势汹汹领头的。
这个族群的种类清晰明了,是暴躁的山羊,老师的双蹄高速交互,顶着一对角就要撞过来。
刚好回来了,我下课去道个谢。
袁木发音朦胧,语气敷衍,一听就是舌弹牙齿唇不动。
眼看将连累无辜,他推了推裘榆,要他回教室。
谁知推不动,裘榆仿若未嗅到走廊另一边的腾腾杀气,继续说:我不说,还有其他人。
袁木迎对老师的凶光,一度想把裘榆扯来自己身后,这轮对峙持续到她走至教室门口,一个冷哼扭身跨去讲台,身后的队伍自发成股绳拧作一条她的蛇尾,一节一节地涌进去了。
他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回头发懵:其余人没机会说的,关系好的那几个,我会去堵他们的嘴。
该是裘榆和他心无灵犀?还是裘榆和他同生共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隐约清楚裘榆交朋友的门槛比较高,但未曾想高到共患难两个回合了他还够不着。
没过几天,他在照面时兴冲冲地跳上前去和裘榆打招呼,裘榆先瞟了瞟后边的钱进及一群狐朋狗友,才瞟回来对他冷淡点头。
袁木对脑子里面盘旋多时的两个选择题迟迟下不了决断,裘榆这等反应,让他更加摇摆不定。
幸而牛奶和巧克力借他勇气,在春天即将消亡前,瞄准许益清往麻将馆去的时机,独身敲响裘榆家的大门。
他的羽绒服在裘榆的衣柜里待太久了。
在裘榆家的几次来返,和裘榆看似难以捉摸的阴晴间,袁木最后还是摸透规律:他好清净,只有自己一个人出现,他才愿意说上那么几句。
然后夏天来临,袁木愈发频繁地向裘榆靠近,鲜少再扛着太阳和钱进厮混在大街小巷。
裘榆家有很多新鲜玩意,随身听、连环画、故事会、影碟机,他妈妈的房间里还装白色台式电脑,不过袁木从没进过那地儿。
那块儿发着圣光,简直是闲置的老师办公室,有时他们坐在客厅玩儿,袁木都会不自觉起身把许益清的房门掩上,不然总有一种在虎口瞎蹦哒的感觉。
不过就算没那些小玩意儿,袁木也愿意在裘榆身边消磨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暑假时他就常常带着作业溜来他家,俩人各占一处地方,互不打扰。
袁木定力差,达到目标的一半就打哈欠伸懒腰,撺掇裘榆一起放松。
他们躺在地板上,随身听放中间,一人一只耳机听歌,等阳光从他脸颊爬去裘榆脚踝。
或拉好窗帘一人一半沙发看电影,按暂停键来分析古惑仔里的脏话。
有时也去裘榆卧室,一人一块地砖读笑话本。
笑话本是袁木读,裘榆啃四大名著。
袁木还在裘榆家洗过头发,他抹着洗发露把发型梳成一个犀牛角,走出卫生间仰着脖子叫裘榆看,那是他第一次见他露齿笑。
有酒窝诶,两个。
裘榆还教他洗过碗。
耐心地说要先洗碗再洗筷子,用清水过两遍,洗锅洗抹布,接着是示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厨房被他们玩得全是洗洁精的泡泡,水流冲不散,不得不徒手捧起来吹到窗外去。
害袁木被裘榆监工,沥干碗筷后,勤勤恳恳拖了三道地板。
暑假过了大半,他们两人的影子,大多是日出叠在一路,日落分开。
但也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下午,烈日当空。
听到客厅出现钥匙声响时,他们在房间里吃冰棒。
袁木愣住,冰棒化的水滴在他下巴,他用嘴型问:谁?
裘榆伸手为他擦掉:我妈。
我得躲起来。
没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苦着脸:我不行。
裘榆的衣柜装不下人,袁木只能蜷蹲在书桌底下,期间还抱来几件衣服蒙在自己头上,其中一件就是他还未拿回家的羽绒服。
怎么样?
用不着衣服。
看不出来的。
袁木放心了:双重保险。
才藏好,裘榆的房间门就被推开了,力度不小,听起来许益清的心情不怎么样。
你在房间干嘛?
看书。
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放下。
你别给我扯谎。
没有。
许益清把床边的风扇关掉,说:趁我现在有空,把你的暑假作业拿出来给我检查。
没做完。
拿出来。
许益清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
其实裘榆的心长久地处于麻木状态,许益清日复一日的苛责、盛怒、惩罚,他都可以僵然地承受。
早早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达到妈妈的要求,那么,消灭、放弃自我意识的存在,成为最完美的应对方法。
所以当他得见袁木噙泪的脸时,是无措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于热,脸色绯红,头发半湿,衣服被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哭。
或许是汗流进了他的眼睛?
天际将黑,袁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裘榆之前忘记关上卧室的门,门外发生的所有事都被他听到了。
对不起。
裘榆半跪在地上,想要拉他出来。
让你被吓到,让你看见这样的妈妈,让你知道我是这样的我。
我很抱歉,也很想祈求你的原谅。
袁木一把揩掉将要落出来的泪,向裘榆伸出双臂,轻轻攀上他的脖颈与后背,紧紧地环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裸露的皮肤贴合,拥抱滚烫,他把体温渡给裘榆,混着胸前的心跳和耳廓的吐息,温度随之急剧攀升。
他创造了此夏最炽热的时刻。
裘榆的手指微动,展开,快触到袁木的衣摆时,他松开了他。
指印是浮在脸上的,在白色灯光更加失真。
红白相混,分不清楚哪一色是伤。
明天就能袁木的凝视迫使裘榆开口。
明天就能消。
这句话裘榆没能说完,因为袁木的手心压住了他的小臂,倾身来吻他的脸。
是可以避开的,袁木意图昭然而动作缓慢。
但怎么避,他如徒步登爬千梯只为求愿的信教人一般,虔诚且庄重,他愈靠愈近,还未吻上,裘榆的一颗心就已经在颤颤巍巍地等待与想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触即离,红着眼睛说,亲亲就不痛了。
裘榆另一条腿也卸下力气,跪了下来,他笑了笑,向袁木的肩膀倒去,额头抵肩头,长长地喘气。
一九九九年的夏天长得不可思议,从裘榆的第一个露齿笑开始,贯穿秋雨和冬雪,延至新世纪的千禧。
虽说好景的确难挽留,它结果在千禧年四月,袁木被方琼彻底抛弃,在乡下的爷爷家放置两年。
但其实两年并不太难熬,无非是把夏天翻出来再过两遍。
二零零二年再次回到这条街,袁木尝试把丧失的语言功能捡回来。
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或许是对的,他实践过。
在过去的两年间,袁木闭塞自我脱离人群,交流能力便是付出的代价。
一个星期后,袁木第一次踏出家门,就遇到楼道间的裘榆。
他叫他,袁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怎么回答?
不知道啊。
怎么办。
干巴巴地应,诶,裘榆。
然后呢?该说什么?
仅仅是那几秒,仓皇、紧张、无力的几秒,袁木对时间腾起深刻的恐惧感。
时间侵蚀人的血肉,篡改人的思想。
它赋予,也剥夺,灵魂受其填填补补,加棉抽絮。
一具躯体,如此,从一个人变成另外几个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袁木不再是袁木,裘榆似乎还是裘榆。
这个认知,让他羞于面对他。
于是袁木照第一本交际教材说,不好意思,让一下。
他还要赶着去为袁高鹏买酒。
说过了,时间神通广大。
没两年裘榆也变了,变得越来越什么也不在乎。
以前他不在乎自己,后来他不在乎任何人。
他的表情越来越轻盈,不再吝啬嬉笑怒骂。
步伐也轻盈,他把劳碌高压的高中生活过得潇洒恣意。
尤其笑,露齿的笑不再唯九九年的袁木独有。
袁木两点一线的日常很少会见到裘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偶尔会隔街相望,偶尔会天台相遇。
天台上,坐,站,睥睨人流,不语,聊天,浪费光阴。
直到某个四下无人的下午,裘榆带着颈侧的大片擦伤来袁木家讨碘伏。
他和人打架,被一块挂满木刺的长板扇脸,只来得及护住头,没躲开脖子。
裘榆时不时会闻到袁木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他知道他有,他就只来向他要。
在袁木站他身侧,拿着棉签为他擦拭伤口时,裘榆忍不住说,背上一定留淤青了。
后来袁木没能证实他的背上是否真的有淤青,因为还未等碘伏涂遍刮痕,裘榆吻住了他的嘴唇。
裘榆是真的什么也不在乎,规则,枷锁,条条框框,他着迷于对抗和毁灭这些烂词。
裘榆坐在椅子上,对袁木解开裤带,摩挲着他的下巴让他舔,那时袁木是这样想他的。
袁木对抵抗和反叛没兴趣,但他含住了。
无论该不该发生,能不能发生,发生的后果,发生的正确性总之,从裘榆吻他、钳紧他的那些瞬间起,袁木人生中的第二次夏天来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假期还没结束,就还可以中秋快乐!
第14章桂花馅的包
不足四个小时的睡眠里,裘榆一直在梦中挑换袜子,手边无数双,脱下再穿上,心里明明惦记着要去见哪位,但梦境吊诡不可控,整晚重复一个动作跨不出房门半步。
缺觉导致头痛欲裂,怪梦导致精疲力竭。
按下早晨七点的闹钟,裘榆黑着脸下床,径直走到衣柜把暗格里的袜子全丢进脚边的脏衣篓,连篓一并扔去卫生间。
裘禧早早梳妆打扮好,神清气爽在吃猪油拌面,瞧见裘榆负气起床,好心提醒:哥,今天可以多睡会儿,周六袁木哥不上课。
洗脸池前的裘榆手掬凉水,进退两难。
他也想不到自己能活到被通知不上课还会失落的这一天,心里滋味怎么咂摸也不对,僵持几瞬,还是捧水泼来脸上。
乒哩乓啷洗漱完,打算去冰箱找现成饭,裘榆多看两眼裘禧。
你知道不上课还起这么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剩最后一口,裘禧卷进嘴里:和小茶约了去书店。
周一到周五不够你们聚的。
裘榆说,你和袁茶啥时候这么近了。
这个暑假啊。
她的筷子在碗壁绕啊绕,几圈之后斗胆问出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啊?
是啊。
为什么啊?
裘禧絮絮地说:好奇怪,你瞧她哪点不顺眼?她脾气那么好。
虽然嘛,性格有点内向,但熟了就还挺有意思的,最重要是超级善良。
她来劲了,你不知道,上次我和她出去
打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一头扎在冰箱里,我不强迫你讨厌她,你也别强迫我喜欢她,你交往你的,我碍不着你,我俩谁也别劝谁,行吗。
裘禧叹气:行。
不死心,但是
裘榆回头瞥她,她适时闭嘴拖长音,从椅子上滑下来,抱着空碗去厨房,半路又问:你不睡个回笼觉啊?
算了。
那你干啥?
逛街。
今天的空气有些不寻常,裘榆一出楼道口便闻到浮动的花香,很熟悉,硬要分辨时想不出名字,就卡在嘴边。
愈走愈浓,抬头寻,看见了刘姨家鸡笼上边的簇簇桂花。
他凌晨回家时怎么没有碰到?
花开似乎都挑不为人知的时刻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姨,你家桂花今年开好早。
裘榆说。
刘姨端着一碗粉在锅边等水沸,道:哪里早,每年都差不多这时段。
裘榆点点头,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不要你的鸡崽了,让我折一把桂花怎么样?
我也没鸡崽给你。
专业杀鸡不养鸡的刘姨说,你摘嘛,爬得上去摘一把,有多少都算你的。
行,我回来的。
路过街口的水果店,裘榆没抱什么希望地往里瞟,结果看见袁木站在柜台前翻书。
裘榆驻足,等了几秒,问:你看什么书?
袁木把书脊立起来让他看封面,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清晨七八点的街面人少,袁木远远就听到他和刘姨聊天的动静,心想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夜猫子也兴白天出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不问他去哪儿,也不问他要干什么,裘榆只好说:我要一斤石榴。
那人目光终于肯从书页里拔出来:你妈让你买的?
不是。
那你揣上几个走吧。
袁木复垂头,要袋儿吗?
不要。
发现人立在余光中不动,袁木奇怪:要我给你挑吗?
裘榆没再回话,挑挑拣拣,拿上两个红艳圆润的离开了。
说是逛街,裘榆却脚步不停来到网吧,在门口把蜘蛛二字的铁条拨正,就有人坐里面叫小榆。
季二蟹看见裘榆像看见救世菩萨:你不说你今天来不了了吗!
把日子过混了,不知道今天周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把外套兜里的石榴拿出来排在前台的柜子上,去吧,今天我给你抵上,星期三我的白班
季二蟹上道:懂,星期三你不用来,我无缝衔接。
眼睛一转,大早上的,还带一对石榴来干啥。
裘榆瘫在季二蟹之前坐的老板椅上,两脚点地,可有可无地转悠,嘴里胡诌:想着买来和媳妇一块儿吃。
你还有媳妇儿?
裘榆横他:只许你有?
季二蟹求爷爷告奶奶地要和裘榆换班,就是为了今天去见网恋对象,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嬉皮笑脸:不是不是,没这意思。
不过我说,两个石榴也太寒碜了。
没办法,媳妇不理人。
裘榆又改话锋,两个多好,一对儿。
话来话往间,季二蟹已经换了副行头,整整衣襟,他把俩石榴搂胳膊肘里夹走,你媳妇不领情,我和我媳妇帮你解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问:到底谁寒碜。
末了又说,这次记得把你手臂上的螃蟹捂严实了,别又吓跑一个。
玻璃门已合上,季二蟹抱着石榴倔强地喊:我这是蝎子!
裘榆本来是蜘蛛的常客,暑假刚开始没多久,他在这儿坐通宵,来前台买饮料提神,恰巧看见招网管的广告,还手写的。
薪资不高,胜在工作内容简单轻松,而且离电脑近,他随口问了两句,就被聘了。
当时值班的就季二蟹。
网吧是两个网管和一个老板轮班制,另一个网管被人砍了,老板去医院贴身照顾了。
裘榆强调他只能做一个暑假,季二蟹说,现在这情况你只能做一天也行。
许益清说裘榆整天神龙不见首尾,不知道他还在外边找了个兼职。
这事儿就大陡一人晓得,这另一位蜘蛛的常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上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都是包夜的还没走。
裘榆在电脑前敲了一阵,有人按铃要泡面,他停了停,把屏幕上的源代码删干净,起身去提温水瓶了。
再坐回前台,静静待了一会儿,没心情也没手感,裘榆叉掉软件,点开扫雷,混到下午下班。
下班后裘榆没直接回家,真去逛了一趟街。
他拎着白色书包回水雷街时,天已经黑透了,街口的店就袁茶一人。
刘姨通常在晚饭时间关门,现在黑灯瞎火的,鸡毛没剩一根。
裘榆把书包挂在手臂,助跑两步,蹬两下就站稳在枝干上了。
隔壁的常嬢打趣他:哟,裘榆,来偷桂花了。
裘榆不想和她侃些有的没的,只回:我和刘姨打过招呼。
后来他没仔细听常嬢接话,水果店前的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志勇住袁木家楼上,有妻有子,妻子漂亮儿子可爱,但他本人不怎么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三十多岁无正业,天天在街头街尾乱荡。
此时他在店门口,对袁茶讲不入耳的荤话,笑得猥琐,可姿态像闲聊般随意。
裘榆也见过他这样对其他女人,整条街的年轻女孩都被那张嘴多多少少骚扰过,没人拿正眼瞧他,同样也没人正面驳斥过。
常嬢向他的视线望过去,跟着听了几句,冷笑:那贱杂种。
裘榆收回眼神,继续手上的动作,把桂花枝折下来,放进书包里。
你来月经没?
你这个年龄应该早就来了,没来不正常。
胸开始发育了吗?会不会涨痛?涨就是它在长大。
发育要戴胸罩噢,多大了?薛志勇握一个摊前的苹果,这种?
裘榆慢条斯理把书包拉链合上,从树上跳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嬢叫他名字,因为看他往薛志勇的方向走去,唯恐他惹祸,可他没应,没回头。
薛志勇的手腕被人猛地一敲,手里苹果滚落到地上。
叔,少说两句。
裘榆看向店里的袁茶,比他想得要镇定很多。
之前她当薛志勇是空气,看见裘榆为他出头,积忍的委屈和难堪反而涌到脸上来了。
咋子了,说什么,和我妹妹聊两句都聊不得了?
裘榆没理他,把手上的书包递过去,对袁茶说:麻烦把这个给你哥,谢谢。
没生意就关店回家吧。
薛志勇还在胡搅蛮缠,以中年男人的角色施压,脸涨成猪肝色,嗓子洪亮:你批娃儿裘榆硬是管得宽,她是你家婆娘?
袁茶接过,裘榆松了手,四下看了看,掂了掂水果摊用来固定木板的砖头,死力一砸,刚才落下的苹果被锤得稀烂,汁水溅到两人的裤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的砖头还在手里:我说,少说两句。
薛志勇牙齿抖得像患帕金森,还以为自己在逞凶:她是你家婆娘老子也可以和她说话!
你的蛋有多大?是这种吗?
裘榆指了指地上那滩物体。
男人的拳头扬起来,定在空中,裘榆挺胸迎上去,被身后的常嬢拉住了。
薛志勇扛着肩膀甩步离开的时候还在骂娘,没人理会他。
常嬢转脸似责备,又好像不是:你惹他那种疯子咋子?他说就说了,又不会掉块皮掉块肉,小茶啊,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人渣。
她说:薛志勇吃那个东西的,指不定哪天脑壳不清醒自己杀自己,死街上都没人知道。
你们娃娃就是沉不住气,把他当屁放了就好了。
随便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把砖头翻了个面放回原位,转身走了,中途回头,手指扬了扬,记得啊,书包。
第15章开学前第三天
许益清昨晚牌运不济败了些财,整夜睡不实,今天早早起来为补课的裘禧做早餐。
她在厨房煎鸡蛋和火腿,旁边的小锅放在明火灶上煮牛奶,眼见要潽锅,她忙抓锅耳抬下来,高声唤:禧妹,来翻下鸡蛋。
不料进来的是含着牙刷的裘榆,害她手打滑。
你起这么早?
对啊,谁知道你也起这么早。
裘榆把电磁炉功率调低,说:裘禧在上厕所。
没让他站岗太久,许益清把牛奶端去客厅就来接班,手心还多握俩生鸡蛋,左手执勺捞锅里的东西,右手夹蛋往锅沿磕。
我吃不了两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说。
吃得了。
许益清固执地打进去,转身丢鸡蛋壳时让裘榆出去,厨房本来就不宽,别白占地方。
裘禧穷讲究,喜滋滋地摆好三个瓷盘,去冰箱拿出一袋面包片,挑出一片躺手掌,捻起煎制的鸡蛋火腿依次叠上去。
你洗手了吗?裘榆抱臂坐她对面,委婉地质疑这类浪费精力的做作行为。
没洗。
裘禧和他唱反调。
裘榆动筷,把摊开的鸡蛋折两番,一口一个。
裘禧的三明治才做好,他已经在仰头灌牛奶了。
等她掂着小拇指蜗牛嚼草一样地吃完后,三个人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禧妹,七点四十了。
许益清提醒她。
我晓得,我晚点儿走。
我一般七点五十五出门,几步路。
裘禧说,妈妈,你再去睡会儿。
我不睡,今天中午在家吃,我马上下楼买菜回来准备中午饭。
裘禧起身收碗,许益清伸手拦她:你不用管,你走你的,早点儿去预习,不讲课的时间和小茶多交流学习方法,多向袁木哥哥讨教。
裘禧抬眼看裘榆。
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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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走咯。
裘禧扒着门框回头。
许益清见她一脸苦相,以为是不甘愿补课,嘱咐:人家上课一定要认真听,晓得不?
门一关,屋里只剩母子俩人。
他和她一向不太聊天,从前是不敢,往后是无话。
裘榆许益清叫他名字。
裘榆没出声,立刻抬头望她。
你无聊的话开电视看嘛。
裘榆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要紧事,得来这样一句,他收回目光,顿了顿,说:不无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益清在沙发旁边站了一会儿,翻翻找找,扯出两根棒针和一团毛线,坐下来倚着靠枕开始起针。
冬天不远了,织些御寒衣物,要比商场买的合身且便宜。
裘榆盯着电视柜第一个抽屉的把手看,盯得目眩。
她在他的余光里安静闲逸地翘着二郎腿,耐心地抽针、送针,细长的铁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的声响有序而温柔。
我三年级的时候,你还用这个打过我。
他短暂地皱了皱眉,喉结急促一滚。
现时现刻的许益清散发一股庞大的慈爱,像极小学作文书里的妈妈。
抑或是余光的缘故,它只抓得住轮廓而览不清全貌,找不着以前一丝一毫的影子,让裘榆起惑。
她停止绕线,身躯僵滞,状似用力思考。
什么时候?没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可能?
衣架、筷子、扫把、拖把、火钳、板凳要说真和许益清翻旧账,目光所及之物,裘榆样样挨受过。
这么久,怎么不曾听他怨出口。
因为裘榆害怕,若真将账本摆出来,许益清还不上怎么办?
以前的他都留在以前了,囤的淤青,淌的血也都留在以前了。
人世最难,在时光无法倒流。
要她怎么还?
倒是裘榆思虑不周全,十几年来,他没想过她会不认。
被自己蠢笑了,他就低头笑着说:我回房间睡觉了。
黑色的屏幕里映着许益清模糊的面目,她手上的棒针没再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来时,裘榆正蹲在卫生间搓袜子。
指着小山似的袜堆,袁木站在卫生间门口问:你这,攒了多久?
裘榆不想提那场怪梦,梦里紧赶慢赶要去见的就是眼前这人。
听说梦反射现实,他不愿意暴露焦虑和不安,更觉得这种见不着得不到的梦景很不吉利。
一学期。
裘榆每双草草揉两把就丢进清水盆里,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还你家的碗。
哦,碗呢?
过来时放厨房了。
当自己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耸肩:可不是吗,门大敞着,强盗更乐意这样想。
她刚走,应该是忘关门。
袁木知道,他就是看许益清走了才来的。
裘榆问:你妈是不是也没在家?
对,都去莉姐家帮忙了。
严莉住袁木家楼上,比他们大四五岁,但今年才高考。
因为她读书晚,中途又辍学两三年,去年才回来复读。
严家今天在大饭馆办升学宴,不过不是为她,她弟弟严磊也高三毕业,见面和电话里请帖的名头都说的是严磊的酒席。
你晚上去不去?裘榆问他。
离晚饭还早,但裘禧和袁茶带着街上年龄小的几个孩子早早去酒楼凑热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今天怎么没来补课?袁木问他。
裘榆在拧袜子的水,一转又一转,榨不出半滴了,袁木想说再拧那两片布就可以碎手里了,然后听他闷声说:走不了,我妈在。
她不知道你补课?
裘榆理所当然道:不知道啊。
他站起来,抬着一盆袜子去阳台,拿晾衣杆时一错眼,瞧见对面二楼窗台端放一个透明花瓶,盛一半清水,怡怡然插着一把金桂。
缀得秋光灿灿,窗明几净。
回客厅时袁木还站在原地等他,问:你不告诉许嬢你来补课,补课费你拿什么给我?
裘榆走近,手上湿着,没碰他,穿过他腰间撑去墙面,微微弓背,嗅他侧颈。
袁木后退两步,手指抵他:说正事,裘榆。
我的桂花香不香?袁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是忍不住搂他,搂得很紧,手心的水瞬间浸湿他腰间的皮肤。
袁木站了两秒,转身就走,裘榆只知他恼,不知他羞,追至家门口到底没抓住他的手。
晚上你去不去啊?你说了我再决定自己去不去。
他望着他的背影大喊,妄图绊他脚步。
老师,那花儿就算我交的补课费!裘榆扒着栏杆探头,这句不求他停,只想看他抬脸骂人。
哪知袁木一概不理,应该是出了楼道才暴喝一句滚,因为那道声音是从阳台那边飘进屋来的。
裘榆把门拉关上了,冲门一阵乐。
最终还是去了,裘榆故技重施,拽上钱进,三言两语把人拐到袁木家楼下。
这一次袁木没有换衣服,趿着拖鞋就锁门关灯。
酒楼不远,相隔两条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在路上,袁木忽然说,还有两天我就开学了。
钱进以为学霸也愁开学呢,虽然他和裘榆离入监还有俩星期,但也附和一下:唉,我的袁儿,你好惨。
明后两天是最后两次上课。
袁木说。
钱进哑然,这显然不是对他讲的话,对上课这个词的来龙去脉,他毫不知情。
他处中间位,缓缓看向右边的裘榆。
我知道,我会去的。
裘榆埋首看路,今天是意外。
证据确凿,钱进叹:好哇你们俩!他一手揽一个,真是好兄弟,没把这事儿传我妈耳朵里去!尤其抱紧裘榆,苦了你了,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这么久。
裘榆嫌烦,把他的手臂扯开,末了,又瞥另一边:你他妈热不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进两臂高展,开始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神经。
袁木和裘榆并肩走了,留他一人在后面搭舞台。
到了饭店,一层大厅落满圆桌,年龄相当的都自觉坐到一块儿。
但人多,挤得水泄不通,看不见裘禧和袁茶,偏脚下滑腻,还要分神避让风风火火的服务员。
裘榆环住袁木的左肩,护住他刚拆掉石膏的手臂,说:去边上那桌,人最少。
什么?大厅人声嘈杂,袁木乖乖地往他怀里拱,想听清他如何交待。
裘榆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悄悄捏了捏袁木的胳膊。
袁木没听见也像是懂了,裘榆脚尖朝哪儿,他就往哪儿去。
最后他们仨遇到大陡,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围坐一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个人坐一排吹牛,袁木坐在中间话却最少,只帮他们拆筷摆碗。
钱进抢他活干,消毒碗裹上一层真空塑料膜,他叫袁木相信他,用筷子捅进去很爽。
裘榆在和大陡聊游戏,嘴里还说着话,掌心却覆上碗面,拦下钱进。
干嘛?钱进呆呆的。
裘榆偏头说:听不了这个声音。
他把碗递给旁边的袁木,袁木接着慢吞吞地用指甲盖儿抠找缝隙,他才接着和大陡聊组合技。
大陡却不动了,忽地凑到四人中间,压低声音说:一点钟方向,薛志勇为什么一直看你。
袁木最先抬眼,锁定薛志勇,他眼神阴鸷,对着裘榆。
裘榆正要寻人,袁木在桌布下按住他的膝盖,他就没抬头:昨天和他结梁子了。
大陡说:那疯狗咬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是。
钱进难得正经:裘榆,他吃白粉的你知不知道?
你怎么也知道?裘榆问。
有一次我给小小志送面,薛志勇也在家,他在用打火机燎烟盒上的那种纸,纸上是一堆白色的粉末,看到我来就没动了。
我回家告诉我妈,我老妈让我别在外面说。
大陡:他怎么惹你的?
就,脏话骂我。
狗日的,遭毒品胀憨了。
大陡从袁木手里拿了两只筷子,在裘榆脸前晃了晃,让薛志勇看自己。
他把两只筷子对准薛志勇的眼睛,耍狠地一戳:看你老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进着急:不要这样招他咯,这种人做事情没底线。
袁木始终盯着薛志勇:他敢。
对。
大陡抓住钱进胡乱伸来遮挡的手,一只一只折叠去他胸口,替钱进摆出一副自卫的姿态,说:弟弟莫怕,那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脓包。
裘榆转头看向袁木,嘴角扬起来,笑声藏在喉咙里,很小很低。
手臂下滑,他沿着大腿摸到膝盖,一根一根撬开袁木的指,让自己的手一寸一寸躺进去。
袁木知道裘榆在笑,也知道自己正在他眼下,他垂着眼皮看厚重而粘腻的桌布,遮住情绪,启唇无声骂:傻逼。
裘榆装没看懂。
原本想亲力亲为,但他请钱进代劳,站起来找一找裘禧她们坐哪一桌,思来想去还是得匀一匀座位,让她们两个过来坐一起。
钱进刚站起来,就见一股人从大厅角落仓皇地外涌,严磊的爸爸妈妈为首,而严磊最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人家跑了。
什么事?
愈来愈多人罢筷探究竟。
许益清是其中最稳重,应该临时受了托,她协调服务员继续上菜。
方琼挎着装满礼金的包穿梭在过道,连声说没事没事。
这顿酒席最后还是在惶惶的议论声里吃完了。
第16章或恨或憾
对于死亡,袁木并不感到陌生。
它伴抽象的磅礴和虚无,也闪具象的画面与情绪,是常常盘踞在他脑海的念头。
以致于不陌生,再目睹,甚至从惊和惧里剥出丝丝的亲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说严莉先是割腕,然后开煤气,最后从五楼落下,似鱼入海般撞向灰色的水泥地面。
这么一看,虽然她的学习成绩很好,但对自杀这件事实在不精通,有一股笨拙的决绝。
她没写遗书,只留下一滩血和几团红糊糊的碎肉组织。
人被车拉去医院,不知能不能救。
席散之后,围看那圈秽物,大家打着饱嗝发表阔论。
首先,纷纷猜测她为什么不活。
其次,纷纷责怨她为什么要死。
血在夜里的路灯下是深褐色,因袁木站在天台俯视,更看不出是血,像灰布上一块陈年的污迹。
鼻腔竟然由视觉生生联想出味道,那匹常年不见天日的腐朽生霉的床褥。
那年爷爷重病有些时日,二叔同镇医院协调,拔了氧气罩把老人拖来家里放着,几乎是等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叔叫袁木在跟前照料,说给他机会尽孝。
于是他便在那间小屋不离身守了几天,眼睁睁看爷爷咽气。
老人死前经历一场潮式呼吸,胸腔蓦地突起高峰,又蓦地凹陷成洼地,忽急忽缓的呼喘尖锐不止,像失控的车轮声。
眼珠浑浊找不到焦点,袁木不敢向前,就看着他的手指痉挛着乱抓,没有着落。
总之是濒死,生理反应失律,快不算人了,像厉鬼。
就在爷爷僵止不动后的一秒,袁木意识到人是辞世了。
明明尸体还在眼前,但就是很难想象他存在过。
严莉也如此。
此时风大,脑海里再念及关于她的画面,颜色变黑白,影像在消退,速度之快,好像是被风呼啸着卷走的。
裘榆率先找到他,冲楼梯的脚步如狂潮冒进,靠近袁木时反而镇缓下来,开口是颤音,又咽回去重说:你跑这儿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回头,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啊,这里清净。
他们一起往下望,有人还在讲,出了这种事这阵子生意恐怕做不成了。
有人不往生意上扯话题,为显己善良大度,只叹女孩性情自私脆弱幸亏未牵连无辜过路人。
是,挺吵的。
裘榆长舒一口气,心还在咚咚乱跳,他背靠围墙道,刚才袁茶来我家了,今天晚上她和裘禧睡一个房间。
许益清和方琼都没归家,或是留在酒楼主持大局,抑或是陪往医院帮衬,两对孩子目前没收到来自她们的半条消息。
裘禧有被吓到吗?袁木问。
嗯,袁茶也是。
两个人看起来都懵懵的。
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裘榆摇头,什么也没说出来。
袁木在晚风里眯了眯眼睛,朝远处的虚空扬脸,似在感受什么,他说:你来,这样看,城市好像偌大一个坟场哦。
裘榆在这个天台听过袁木许多稀奇古怪的比喻,裘榆莫名自信这些话他只会对他讲,所以每一句他都认真听,有时会回房间写到纸上,他是袁木人生珍稀的见证者,忠诚的记录员。
今天的裘榆和以前每一次一样轻笑以对,纵然再度被不久前的恐与慌侵袭,他也若无其事征询意见:今晚你要不要也考虑一下来我家,睡我的床。
说实在的,小学时袁木进出裘榆家频繁到他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地步,掰着手指头数这个星期去了几次,会不会太多,忍着点下周再去吧,中和一个好看一点的平均数。
长大后位置对调,他鲜少再有勇气和兴趣涉足别人的领地,倒是裘榆经常溜来和他待在一起。
他们下楼开门时,裘榆家的客厅已经闭灯,裘禧房间的门框边泄出光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裘榆倚着鞋柜,对身后蹑手蹑脚的袁木讲:可能早睡着了,只是不敢关灯。
袁木没有应话,捂着裘榆的嘴一路推他进了卧室。
他的房间没有大变化,直等熄灯之后袁木才缩在被子里借着窗外的光细细打量。
加了挂墙的书架,添了附滑轮的靠背椅,衣柜换了,大得能藏下人,灯的开关处和书桌前贴了海报。
裘榆的床只有一个枕头,他放去袁木那边,自己用运动外套叠了一个简易的,所以他侧脸时很容易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袁木。
裘榆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声音细弱低沉,莉姐没救回来。
许益清发来的消息。
袁木原本背对他侧卧,然后慢慢转成平躺。
他最后发现,裘榆卧室的灯也从节能吊灯换成纯白色吸顶灯。
手腕的刀口,呼吸道的一氧化碳,头颅的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分三条路走,终于还是到了目的地。
严莉辍学是不得已,严家不供她,她只有去浙江打工攒学费和生活费,走之前苦求老师保她学籍,白交三年学费留一个考试机会。
严莉暑假穿高跟鞋去卖酒是不得已,北京的大学路途远,要车费,大都市消费高,要饭钱,爸爸妈妈说她已成年,要房租。
或许还有更多,不得已在这条臭水街长大,不得已笑对左邻右舍阴阳怪气的夸奖,不得已听薛志勇穷追不舍的淫语,不得已拿自己的积蓄换弟弟的礼金然后在酒宴期间不能露面。
严莉只有自毁方式轮得到自己选择。
其实她再忍一个月就能永远离开这里。
袁木说。
他早早洞察她想高飞。
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她的死吗。
可消亡和被遗忘是人的宿命,我们需要对宿命抱以恐惧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
袁木说,我只是有点难过。
也有一点愤怒,一点厌恶,对于楼下叽叽喳喳沸起的泥沼。
他深知他们身处淤泥许多年,但没有任何一刻令他如此欲呕过。
嗯,所以轻易不要这样做。
裘榆始终看着他。
轻易?裘榆留余地,意思是不排除很难的时候。
但为何说得如此恳切?这里两个人,裘榆在劝他还是劝自己?
你说我吗。
袁木翻身,他穿裘榆的睡衣,一动,衣服的味道便拱涌出来。
他打了个喷嚏,额头撞去裘榆的胸口,就着浓重的鼻音说,你家洗衣粉的味道未免太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昂着下巴,任袁木抵在怀里,又听他声细如蚊:我不会。
袁木问:裘榆,你恨不恨你妈妈?
他似乎明白这个问句的由头,生命的逝去都含恨与憾,注定为生者的时空短暂地蒙上悲怨的底色。
你不如问我爱不爱她,我斩钉截铁说不爱。
恨这么重,对妈妈。
不要再让她困住你了。
袁木声音黏软,似乎睡意很浓了。
窗外起雨,裘榆想起街面那团血。
你呢。
裘榆问。
袁木没有再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沉默地感受了一段胸前的人温热而均匀的呼吸,把被子拢至两人的肩膀,拉袁木的手臂来搭自己的腰,轻捂于肌体之下,随他闭眼入睡。
天气转冷雨,不晓得他伤臂的骨头会不会疼。
第17章开学第一天
天亮,雾浓,映得窗户惨白。
薄被底下,裘榆是个睡着的暖炉,袁木的手臂被他夹在腰间煨了一夜,烫得要起火。
他的睡眠一向浅,眼皮沾点亮光就转醒,迷迷糊糊动了动,把自己的手救回来。
裘榆无意识地追他,被袁木挡住摁大腿上了。
没有眼神加持,裘榆的气质柔和许多,但主格调依旧围绕冷。
唇薄,鼻梁窄挺,双眼皮折线不深,睫毛虽长但不密,而且色浅。
这张脸时常没表情,即使笑也不热切。
希望他一辈子不必讨巧卖乖,不然这副冷心冷情的面相谁会买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也许露狠就有资本。
前天晚上袁茶来找袁木,讲裘榆帮他呵退耍流氓的薛志勇的事情。
听完,袁木先想薛志勇找死,二想帮就帮了袁茶来跟他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三想他还没见过裘榆凶起来是什么样。
想得入了神,就彻底清醒。
袁木眨了眨眼,唰唰的,才发现唯一的枕头被闲置在脑后,两颗头都挤在裘榆的那件外套上。
他侧身往后挪,被子前拉,全堆去裘榆身上,可以得些清凉。
裘榆微睁了眼,掐腿掰腰把袁木抓回来:跑什么,我冷。
被子不都给你了。
说是这么说,袁木却不再动。
两个人一起盖。
裘榆像八爪鱼一样把人圈在怀里,五脏六腑舒坦得要死,开始胡思乱想,地球上没有人会不需要抱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埋头闻了闻袁木的脖子,确定他俩染成了一个味道,开始胡说八道:一会儿走之前记得去卫生间把我家的洗衣粉带上。
这时袁木越过裘榆的肩头看清对面,原来书桌前那面墙上贴的不是海报,而是黑色卡纸。
他仰着脖子,等了一会儿,说:裘榆,你心跳好重。
健康。
我真的很热。
裘榆松了一点。
能不能别顶着我了。
袁木平静地问。
裘榆闷笑,往被窝里看:你闲着了?
袁木闭了闭眼:我就是想起个床。
裘榆嘴里应着嗯,箍着袁木的腰翻身,让他离了床,趴来自己身上,手划着腰线向下摸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一个激灵,挣了挣:别弄我。
七点要回家,八点要补课。
裘榆听话地停下,看着袁木:那你弄弄我。
说出口,他脖子耳根先红一截。
黑白无常索命式地拍门,裘禧在外面叫:哥哥哥哥哥,起床了,你今天要不要上课?
跟受惊的鸟似的,扑腾着翅膀,袁木一骨碌滚下来缩回被子里。
裘榆垂眼看隆起的那一角,心想,你看,这不是能逃开吗。
没进来呢,躲什么。
裘榆小声说。
胸腹被攘了一把。
他咳两声,回道:才六点,你起这么早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快点儿啊,我和小茶烙饼吃!
裘禧撂完话就走了,裘榆也不作提醒,好整以暇拄着脑袋陪袁木等。
难为他隔一层被子还得自个儿审时度势,磨蹭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红着脸汲氧。
袁木屈起膝盖起身,边脱裤子边下床,拉开柜门把裘榆的睡裤还进去,头也不回地嘀咕:我昨天把衣服裤子脱哪儿了?
裘榆也跪床沿帮他找:总不能在衣柜里。
看他背影问,那么怕被发现,你一会儿怎么出去?
趁她们烙饼时候出呗。
哗的一下门被推开,袁木扑进衣柜的衣服堆。
裘榆伸臂一拍,衣柜那长长的门扇悠悠合上,他转脸问裘禧:你懂不懂敲门?
裘禧看她哥不像生气,倒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她不知道他大早上有什么可乐,但也跟着傻笑,咧嘴道:我来问你拿钱买白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鞋柜上的盒子里有零钱。
哦哦。
裘榆随裘禧走出房间,靠在门边看她把袁茶从厨房里拉出来,让她陪她一起下楼。
两个女孩弯腰在鞋柜上的铁盒子里拣钱,嘴里商量着拿多少才够。
他返回卧室,打开柜门。
袁木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面,为了屁股不往下滑,还往身后掏一个坑,多出的几件衣服塞怀里。
书桌的那个空间已经藏不下他了。
裘榆的脑子冒出这样的想法。
可以出来了吗。
袁木口型问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茶,我们买净含量500克的那种吧,不然不够。
裘禧在外面建议。
裘榆摇头。
袁木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展开,遮白生生裸着的两条腿。
光影晃动,是裘榆向前走了两步。
他屈腿蹲下,单膝跪地朝袁木探身,右手撑在衣柜内壁,左手去握他后颈。
看袁木被他锁在那个狭小的三维直角里,却还无惶无惑地抬眼迎望他。
他气息微颤,往他唇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然后在分开时另一条腿也跪下了,另一只手去细细摩挲他的下巴。
裘榆笑,轻声说:你的鞋应该会被袁茶看到,穿好裤子出来吃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裘榆便并手并脚退了出去,先行卫生间洗漱。
留袁木一个人失神,他怎么可以这样笑。
难说,讨巧卖乖的本事他未必没有。
也为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失神。
衣着整齐,不惹情欲,昏暗矮窄的衣柜里弥散幻想,就好像,就好像快乐没有缺失过,幸福也饱足,他们彼此相爱着。
许益清到家时,他们一行人正要换鞋出门。
妈在这时凑巧遇见妈妈,裘禧先前的愉悦无名有些委顿。
许益清钥匙插在门上未动,愣愣地看眼前四人,她一夜未休息好,眼下青黑,尽是疲态,勉强笑着:袁儿和小茶怎么来了?
阿姨袁茶这样叫,不知怎么说,袁木没有开口。
裘禧说:昨天晚上我们都很害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许益清这样应,排出胸口淤积的浊气,钥匙一节一节拔出,把反溢上来的悔和歉一截一截吞下,昨天太混乱了,没顾上你们。
她搭上袁木的肩,问,幺儿你们吃饭没?
许嬢,我们吃了。
袁木不得不答。
裘禧颇自豪:我们烙了饼,还剩几个,妈妈你待会儿可以蘸糖也可以蘸辣椒。
好好,那你们这么早要去哪儿啊?
我们去袁木哥家补课啊。
许益清的目光飘向裘榆,他低头不接,于是交谈中断,要他担责。
在这场空白里,裘榆生出厌己的情绪,在张嘴时到达顶峰。
下楼买可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如此说。
其余四人只有袁木没看他,他眼睛的方向是楼梯尽头的凹槽。
里面的可乐瓶被摔得奇形怪状,鼓出的蓝标上全是煤灰。
告别许益清,他们结伴走下三楼。
裘榆想在最末尾,但袁木一直留他身侧慢他一步。
女孩们早携手挨肩去往对面,剩他们两个人要在楼道口分道扬镳。
裘榆没说话,默然地站定,让他先走。
怎么了,不开心。
袁木一同停下,碰他的手。
他不肯看袁木,或者是不敢?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情绪作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之连口也无法开。
试试可口吧。
我走啦。
接连几天许益清都守在家里,为两个孩子做齐三餐。
楼下的麻将馆没什么人光顾了,街面上凶悍的阿姨们似乎也温柔很多,饭点的呼唤声大多从逼崽子变成了幺儿。
要究底,只可能是严莉的名字短暂地成为这条街上父母的诫。
三天很快过去。
未补课的日子,裘榆没有见过袁木,然后在他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于阳台捕到他。
裘榆见他单肩挂着书包晃入对面的楼道,转头对客厅说:袁木回来了。
许益清坐在沙发上,要站起来,最终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哦
又来,又是这样。
许益清自从医院回来后,在他面前总欲言又止。
裘榆,你和我们一起去嘛。
许益清要封红包给袁木,作补课的辛苦费。
成年人间的交往,肯定要拉扯一番,方琼请他们今天去家里吃晚饭。
我就算了。
裘榆还站在阳台上,袁木的房间迟迟不现人。
裘榆。
许益清再次以那种郑而重之,却余音不稳的语气叫他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了。
裘榆祈求她别再说一个人在家无聊就看电视这类的鬼话。
我前段时间逛街,给你买了一件卫衣。
好久没给你买衣服,不知道码合不合适,我刚才放你房间了,你一会儿试试好不好?
哦,是这个事。
裘榆说:好。
好像又添了新的事,许益清继续说:我希望你和禧妹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我不苛求我就希望你们开心一点。
袁木终于推门进到房间,他抻了抻左臂,在床边躺下了。
她还是不提从前。
不知道严莉能在妈妈们的心中活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插水里维持不过一周,窗台的金桂好像要萎了。
其实今天晚上很想去他家吃饭,与他挨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等菜,开饭前做先锋占他旁边的位,咬耳朵告诉他可口确实比百事好喝。
妈,我有点想去一中读高三。
裘榆的指腹磨出些许汗,在夏末初秋的风里很快干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些评论讲得真的好好啊,谢谢。
第18章好梦
一天是一生的缩影,深夜是临死,清晨是重生,无数个沉睡的夜晚不就是无数次死亡演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清楚死亡会如何,但演习偶尔馈赠好梦。
雾蓝色,氛围很难言,他叫自己不要醒。
怀里的闹钟锲而不舍,床上的袁木把自己蜷得更小,泄了口气,还是睁开眼睛。
上学的日子,天没敞开亮,郁郁的。
他们乘的公交还有一程是终点站,袁木擅自松开紧扣的十指,告别之后起身离座,不知道独留在梦里的那个裘榆会怪他还是想念他。
摇摇晃晃站回现实的人间,身体像被挖走某一块,剩无法名状的空虚,可梦是虚拟,袁木明明就没有得到过。
袁木迟疑几秒,放弃拉开窗帘,转凉的金属闹钟摆去书桌,他臂环枕头径直出门洗漱。
路过客厅的挂历,惊觉明天便到周六。
原来朝六晚十的生活这么容易麻痹人的神经,让五个工作日匆匆溜走。
卫生间离袁茶的房间很近,袁木知道隔音不好,用杯接水时拧成小股。
牙刷杵进口腔,他已经整七天没见过裘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他答应过会来补课,但两次都未到场,袁木明白意外又出在许益清身上。
诺由他人许下,是否信守也由他人决定,袁木不是很在乎,也没心情干涉,可如果对象换成裘榆,他等待和接受结果的过程就变得艰难一些。
浸水的洗脸巾铺来脸上,将梦境残存的旖旎余韵扑得灰飞烟灭。
没劲,今天不吃早餐了。
到了学校,袁木在操场上远远看见二楼露出李学道一个头,恐怕他是早早守来教室门口查收作业的。
果不其然,袁木爬楼时在拐角处遇到班上几个熟人,他们书包垫大腿上当课桌,卷着练习册伏背奋笔疾书。
靠,别读题了,什么时候了,直接乱选一个填上去!
靠,我也不想读,但我有强迫症!
靠,你这强迫症昨天晚上咋没让你把作业写完。
靠,形势好紧迫,你们两个屁话好多!第三人发声。
靠,又不是用嘴写作业,你管他们说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人挺身而出。
靠,袁木袁木现在七点过几分了?第五人瞟见他,攥笔画字神似手抽筋,只腾得出嘴巴问时间。
袁木滑开书包拉链,从暗格里掏出不怎么用的诺基亚,一片黑屏。
等等啊。
只好站他们旁边等开机。
靠,袁木你的书包里头怎么有股桂花香。
如今全城都飘这种香,多一个我的书包有什么稀奇。
开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李学道背着手出现在他们头顶:一二三四五六,我说半天不见来人,都堵这儿干什么呀?
李学道笑里藏刀。
其他五个人像卡顿了一样,默默把作业册移到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能袁木来主动应话,他举了举手机,屏幕上两只手刚握完分开。
他说:看时间。
领着一串人掠过走廊,好不威风,引得同层几个班级人人侧目。
袁木没抬眼,不知道凭的是哪一门感官察到了众人的幸灾乐祸和好奇,他们是不是也觉得这个队伍太像校门口插杆上卖的那些根糖葫芦。
赶作业的那几个同学被罚站一堂早自习,轮到袁木时,他吊着一口气,生怕李学道又找到机会拉他去办公室听训。
幸好没有,他挥挥手让他回座位,连检查作业的步骤也省略。
黄晨遇:靠,这样也可以,早知道我就拿手机在旁边给你们计时。
靠,首先你的政治要考第一名。
王成星立着书埋头吃早餐,馒头炸至金黄从中切开,塞满辣味土豆丝,一口下去糊得一嘴辣油。
头顶灯光忽然被人遮了,他袋子一丢书一盖,眼不敢乱瞟,马上打直腰背捞手边的单词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袁木说。
王成星瞬间垮回原样,从书堆里重新把东西扒出来:你要不要?我还有一个。
谢谢,你吃吧。
袁木说,但李学道还在窗边。
王成星张的血盆大口吞了口空气硬生生合上了。
灯光奶白,晃得人目眩,铅字在教材书页上乱跳,袁木眼皮沉重。
撑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他塌在桌上。
闭了眼,困意盖上来,被白日打破的梦境似乎还在脑子里遗存碎片,此刻在广袤的黑暗里丝丝柔柔地溢浮着,可以轻轻碰到但难抓牢。
半梦半醒间,袁木明晰地认识到一件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裘榆不想有交集,他和他之间就真的可以一辈子见不着面。
王成星在他旁边嗦凉透了的土豆丝,四处细碎的议论声和他的吸溜声一起戛然而止,袁木猜到是李学道进来了。
不过上课铃没响,他仍睡着不搭理。
像水珠滚进油锅,停了几秒的教室沸起。
靠,好屌。
王成星说。
靠,到底是谁的口癖,突然风靡全班。
大家大家,安静下。
李学道握着数学老师落下的教学尺使劲拍讲台。
袁木暗自咬了咬牙,他历来很怕一切人为的横冲直撞的噪音,沾点声就会心惊肉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头攒窝无名火,他头埋右臂,搬左臂来捂紧耳朵。
大家也看到了,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未来一年将和我们共同学习和生活,我呢提前带他来给你们认识一下,等会儿上课再正式请他做自我介绍。
现在做!现在做!现在做!大片人起哄。
其实这个班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新人半道加入,基本该是见怪不怪了。
今天怎么兴奋异常。
是吧,高三无聊至此。
人没齐呢!李学道说。
齐了齐了。
没关系没关系。
七嘴八舌,多是女孩子在调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袁木。
杨岚清探身来叫他。
袁木挪开手臂睁眼看她,她一脸雀跃指讲台。
恰好上课铃打响,掌声与欢呼雷动。
袁木直起身,看见李学道身边的少年,他是众目下的主角,注意力却抽离此般闹境,只盯着老师手里蛋黄色的三角尺皱眉。
等所有平息,那人才整理表情,淡淡扫来一眼,点了点头:我是裘榆,求衣裘,榆树的榆。
他穿紫色套头卫衣,那条工装裤上的铁链被他拆掉了。
单肩包收短带子提在手里,清清爽爽立在灯光处。
你怎么从我梦里出来了。
袁木整节课都很恍然,时不时低首起疑,莫非晨漱时抱的枕头真被填进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成星一直在摸自己的脑壳,他以前也剪过刻痕短寸,怎么没有裘榆的这个型拽。
他凑去问杨岚清,你们俩都认识他?
李学道在讲昨天做的试卷,杨岚清示意他闭嘴认真听课。
王成星又歪去袁木那边蹭他胳膊,虽然没抱希望他会回他。
小学同学。
袁木说。
没说初中是校友,至今家住一块。
他人怎么样?好说话吗?
其实不止王成星,全班都等着这问题的答案,尤其想和人混一块儿玩的男生。
试试不就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成星嘶了一下,转头看后排:不好试啊。
然后像被火燎眼睛一样缩回来,靠,好尴尬,正看着我。
完了觉得不对:哪惹他了。
盯我干嘛?
袁木转了两圈笔,决定回头,结果裘榆正低头和黄晨遇拼一张试卷听讲,状似全神贯注。
袁木把眼神飘回来,又若有所思看一下王成星。
下课后袁木犹豫要不要到后排去找裘榆。
毕竟这儿他只认识他一个。
但,但目前看来想认识他的人很多,并不缺袁木一个。
哪知没等他捋清楚,那人先从后走到前来,指节敲了敲他桌沿,说:出来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成星看着裘榆扬长而去的背影,琢磨:别去,他看起来是要和你约架。
袁木拿上手机:我会打电话。
打给谁?
你啊。
袁木笑着走了。
王成星:我看这样我也打不过啊哥。
杨岚清从试卷堆里抬头,望窗外两人一起消失在楼梯口,笔盖点着下巴评价:瞎操心。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他们一前一后地回来教室。
趁数学老师在认新来的裘榆,王成星悄声问,他找你干嘛。
叫我中午等他一起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
第19章不实
中午放学之后,嘈杂混乱的教室里总会有一小部分人与躁动的人群分隔开,挂着淡然表情守在位子上。
旁观的话,隐约还有一种忍让的姿态。
他们放弃给长龙似的队伍增加负担,选择错峰吃食堂的凉菜剩饭。
袁木一直属于其中一员。
于绣溪今天拿着试卷来找人,却看到他在收拾桌面,是要离开的样子。
他有些踌躇。
袁木察觉到了,适时停下收书的手,抬头用眼神询问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大题老李讲得太快......于绣溪亮了亮手中的卷子,眼睁得圆圆的。
每次他来问题目都是这样,说话声音很小,笑也生硬,但没有不真诚,碰到好人可能还会因他生涩的交流技巧而更舍得对他掏心掏肺。
袁木倒不会,油头滑脑或拙嘴笨舌在他这里没区别,没有哪一者可以凭特质得到特殊对待。
他是稳定的惰性物质,不大有为别人做出调整和改变的觉悟。
此时裘榆早已站去走廊上,静静的。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宽背窄腰,像景被框在窗里。
不好意思,下午自习课可不可以?袁木说。
裘榆在等待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做,等是他唯一的动作。
也许是没想过会遭袁木拒绝,于绣溪不知该怎么应对,愣住,迟钝地酝酿回话。
下午自习课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替他答,然后低头把最后一本书塞去桌肚。
云层过厚,太阳没挣出来,又是一个阴天。
他找你什么事。
下楼,裘榆落后他几梯。
谁?
不知道。
哦,找我问题。
这么快?
没给他讲。
怎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问得很故意。
袁木落步最后一级台阶,也就幅度很大地转头看他一眼。
因为我肚子饿。
袁木说。
裘榆仰了仰脖子看天,喉结和下颌线好看得十分突出。
知道袁木仍然在看他,他咬了咬下唇,嘴角要翘不翘,辛苦忍着没有笑。
食堂人声鼎沸,他们离得比在外面更近一些。
怕走散,怕交谈听不到。
实际很难走散,他们也不怎么交谈,只是空间小而人群密,没人注意谁与谁挨得紧。
这个环境下靠近是本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领裘榆站到一条最长的队伍末尾。
裘榆提醒:这排......好像人最多。
袁木:这个窗口的阿姨手不会抖。
裘榆:噢
袁木侧身让他,握他手腕:你到我前面来。
怎么?裘榆嘴上质疑,还是随他的力朝前挪步,分出心思来恨这件卫衣袖口太长。
袁木:你先点,我帮你刷卡。
裘榆:噢
为什么老喜欢站我后面。
袁木更像在自言自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我试过,如果让你站我身后,就永远等不到你主动开口和我讲话,而我频频回身会显得很傻,很刻意。
裘榆偏着肩膀看了看他,一本正经地说:谁叫你比我矮。
后来果然全程无言,直到走去最角落的位置落座,在整筷时,才有了一点可以正式问答的氛围。
用餐巾纸把筷匙一一擦净,袁木递一份给裘榆,说:你课间说吃饭的时候和我讲。
讲什么?
袁木坐他对面,抓着筷子打量他几秒,不说话了,垂眼拨菜吃饭。
裘榆说:那你先问我啊。
不然我一个人叭叭叭的好像作汇报。
看他要放筷,又抢,边吃边说。
你今天在这儿,是许嬢让你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最在意这个。
不是。
裘榆注意到他的肩膀松下来,开始夹菜往嘴里送。
你怎么想的啊。
你要我暑假补课是怎么想的啊。
裘榆回。
资源利用最大化。
哦,承认是你了呀。
我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就,主动选,比被她逼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做,不是她掌控我。
角落由大面的脏兮兮的落地窗包围,裘榆看着过路人模糊的身影说,不被她掌控时的学习,还蛮有意思的。
比和她作对有意思。
人做决定时有无数推因,不可能事事给你掰碎讲周全。
袁木思及裘禧马上九月入学一中,可能这也算其中一个。
不经意瞥到,玻璃窗上,袁木的脸近乎透明,表情飘忽。
裘榆讨厌这种不实感,转回来确确切切看他。
我还蛮高兴的。
他低下头含着饭菜细细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什么?裘榆不是又想玩无聊招骂的那一套,只是怀疑自己听错。
最后一年可以和你坐在一个教室里。
袁木这次没有嫌他幼稚,但也不准他对这一句发表任何话,于是立马跳话题搅混情绪,不过真的好巧,那么多个班......看到你时吓我一跳。
没吧,看到你时你好困。
屁。
你在班上和谁好?
都差不多。
那就是都不怎么样?
裘榆点头:以后我们都一起吃饭吧。
中午。
不回家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两个人吃饭比较香诶。
裘榆学十岁的袁木,知道他不会记得,补充,你说过。
怎么突然张口提以前,那条狭长、单薄、脆弱的地带。
一起吧。
裘榆替他答。
和裘榆一起端着饭盘走去剩饭处理区,听他对食堂阿姨说谢谢,然后转头点评红烧肉确实不错,难怪钱进老想逃课来试一回一中的食堂。
不如下次推荐你红烧狮子头。
饭后去超市买水,裘榆在收银台前向远处的他求助,袁木,我差一块的零钱。
像熬过七年之痒的情侣。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裘榆和班上的男生打篮球,轻松进了一个三分,队友双手举过头鼓着掌吹口哨,他一边系鞋带一边望向场边的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我做什么,炫耀吗。
很偶尔,又很频繁,这些平凡普通的时刻催生梦幻感。
对于他们又重聚在同一个世界里这件事,袁木总消化不及。
但裘榆看起来很从容熟稔,无论是面对袁木或是这个刚融入的班级。
明明是同一张答卷,他像拿着正确答案入场般胸有成竹,留袁木独自为不知所措而懊恼。
原本在玩篮球,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群男生又倒在地上比俯卧撑。
黄晨遇撑一个就要等裘榆接一个,裘榆被他搞烦了,做了个腾空击掌,完了之后也停下来等他接。
黄晨遇伸直手臂准备了半天,然后一笑泄气趴场上,靠,还是你的比较牛逼。
袁木坐在树荫下,又明晰地认识到另一件事。
只要裘榆愿意,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和任何人建立并维系友好的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移开目光,这样最好。
因为尚在补课期间,不开设晚自习,第四节课铃一响就能走。
袁木今天早上骑车来的,他在教室门口徘徊两步。
其实已经思考了一节课,最后还是在这两步的时间内仓促定夺,他脱离人流走去车棚。
裘榆走出教室不见袁木,便不再往前,而是定在走廊看向操场。
黄晨遇路过拍他:不回家干啥呢?
人潮没退尽,袁木骑着车出现在校道上。
走啊。
裘榆跟着他下楼。
真是拨一下动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以一起回家吗?
还是说一起吃饭已经到极限,是我太贪。
那明天哦,下周一要不要拨一下他?
裘榆悠哉游哉回到街上,各家都吃完晚饭了。
钱进在麻将桌旁支椅子守着他爸,看着裘榆来了就逮他。
你专门在这儿堵我呢?裘榆好笑。
哇草,你真去一中了?钱进和他一同往他家的方向走。
是啊,你要不要一起。
我去干嘛?
去他妈的学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我还在班上看见杨岚清了。
啊?杨岚清?提她干嘛?
你不是嗯,喜欢她吗。
钱进起鸡皮疙瘩:你记性怎么这么好,你不说我都想不起这号人。
唉,那时候的喜欢是过家家,哪个当真啊?不过她确实挺漂亮的,现在呢?
裘榆有那么几秒没声音。
靠。
他烦躁地扭开头。
第20章不知道不可能
屋内烟雾缭绕,桌上杯盘狼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楼时听到隐在墙后的热闹喧哗,开了门才知道原来是自家的。
方琼和袁高鹏在家招待亲戚,正餐已经吃饱,大家就着扒拉不出几片叶子的汤锅推杯换盏。
人全是袁高鹏老家的,袁木脱鞋时抬头扫了扫,一张面孔也不认识。
对上了袁茶的目光,她跑过来说她给他留了菜。
谢谢。
袁木弯腰摆好鞋,一声不吭回了自己房间放东西。
袁茶的眼睛追了他几秒,回头进厨房端菜添饭。
不一会儿,她抬着一碗白饭和一碟空盘冲出来,问方琼盘里的菜哪儿去了。
方琼和人聊在兴头上,笑得前仰后合,袁茶唤了两道她才应:怎么了怎么了?
我舀出来的菜呢?袁茶把空盘推去她眼下,腔调委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你舀的菜呀?方琼指锅,后来不够叔叔伯伯们吃,我倒进去了呀,你放碗柜里干什么?
都没了!那哥哥吃什么?袁茶高声问。
引得人人看她:你哥哥回来了?在哪儿呢?
袁茶转头,不知袁木在房间门口站了多久。
他走来接过袁茶手上的碗盘,不怎么理会其他人好奇的眼神,低声说:我去钱进家吃粉吧。
袁高鹏在旁边掏内袋里的钱包,说:点加蛋加肉的,打包回来家里吃。
袁木说:不用,叔叔,我还有钱。
有声音:哎呦,怎么还在喊叔叔?
袁木垂了垂眼睫,隐藏情绪。
方琼把钱包拿来自己手里,抽出一张红艳艳的,起身和袁木一起走去门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回来顺便带一袋洗衣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说:他给你你就接着。
妈,你食指咋了?袁木盯着她手上的创可贴。
方琼屈起拇指按了按:刚才用刀给猪蹄分肉的时候划到了,没事。
厨房等我回来收拾吧,你那手别碰水了。
嗯你去吧。
吃完了再回来,家里闹。
方琼把钱塞到他手心,转身挂上笑脸往酒局去。
绑鞋带的时候袁木整个人蹲在阴影处,他看向面前亮得发慌的客厅,忽然想,其实那里坐着的才是完整的,常规的,可以得到认同的一家三口。
一包老龙凤。
店里光线柔和,老板在看书,闻声撩眼皮瞧客人一眼,又把视线埋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抽还是帮老汉买?
老汉死了,自己抽。
老板从这话里听出他的情绪不对劲,却还是铁面:你应该晓得我规矩。
袁木说:上个月成年了。
老板理也不理:带身份证来吧。
云哥。
袁木想说自己现在很需要那包烟,也没力气再跑两条街另寻他路,但他停了很久,憋出一句,明天给你看。
陆倚云不是本地人,不过他很早就驻扎在这条街。
听说是外省人,来重庆读大学,毕业后创业失败,不知道怎么的,大学生混成了小卖部店主。
倒也是最不差钱的店主,八岁以下的儿童不卖商品,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不卖烟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小的时候有为就近吃不到零食而苦闷过,云哥这么做图哪样,得什么?长大了也参不透他的所图所得,只隐约明白这个人很稀有,是濒危物种,与这条街格格不入,袁木一辈子碰不上几个。
陆倚云看了他两眼,倾身从玻璃柜里夹出一包龙凤呈祥丢他面前。
袁木把一百钞票递给他。
陆倚云像拨橘瓣白丝一般地翻页,指腹从页首摸到页尾,细致优雅。
他说:没空给你找零,明天把零票和身份证一起拿过来。
吸到第八根,袁木听到钱进和裘榆说着话走进楼道。
你说学习吧,我在实验也能考大学,不是非要进一中。
那你说是为了找你和袁儿耍吧,我这不是糟蹋完我妈的钱还得糟蹋你们吗。
钱进说,唉,我再想想。
而且转学得我妈点头哈腰去求人,难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说:找我外公,不用求。
语气冷漠,我就随口提,不要故意营造我在求你而你在想方设法婉拒我的氛围。
钱进哈哈大笑,笑完又几分惆怅:裘榆,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以后要干什么了?
谈及未来,连钱进也变稳重。
没。
但一定有方向了,不然你绝对不会往一中走。
有吧,想出去看看。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近,谈话声越来越清晰。
在实验不也能出去吗?费那劲儿。
实验能让我去北京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想去北京?好友不知不觉立了志,惊讶之余钱进接着自省,真好,有目标真好。
我的以后,连影儿都没呢。
到底干什么啊?感觉我做啥啥不行,他妈的,好鸡儿难。
我家到了。
裘榆说。
钱进继续扶着栏杆往上走:他妈的,我还要再爬三楼,更鸡儿难。
裘榆把钥匙插孔,转动开门,钱进在头顶喊:他妈的,哪来这么浓的烟味。
天台的门挂了锁,袁木只能坐顶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上抽烟。
听了钱进的大嗓子,他在黑暗里无声笑了笑,把烟头拧灭。
与此同时,裘榆在门前退了两步,抬了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道归于平静,思绪乱飘。
理不出头尾,袁木再次摁响打火机。
施力摁就能得到清脆的回应,闪动的火光。
烟含在唇舌间,凑向那簇火。
施力吸就能得到短暂而苦涩的疼痛,致幻致愉的尼古丁。
所有不会辜负人的行为和事物,都值得沉迷。
吞烟时心不在焉,岔了气,袁木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咳也不专心,他想,辣不是味道,而是痛觉,凭什么苦不是?尝到苦也蛮痛的。
可能把脑子咳散了,直起腰时袁木看见裘榆拄着手电筒站他眼前,手中那束光像把银剑。
你吃饭了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对他说话的嗓音轻轻柔柔,和光柱里涌动的灰尘一样难着痕迹。
然后他们饿着肚子坐在天台的木桌上抽烟,这次是同一张木桌,不似以前各据两方。
两个人后仰着身子,垂直看天,烟雾喷向夜空。
你是不是更爱抽玉溪。
袁木问。
我不挑。
我突然想起一个作家,他说天堂有天使,天使也偷偷抽烟。
嗯。
你知道天堂为什么禁止吸烟吗?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天使的翅膀会掉毛,吸烟有消防隐患。
然后呢。
然后天堂也有天使长,天使长巡视的时候会有天使把烟头悄悄弹掉。
然后呢。
然后这就是我们看到的流星。
其实裘榆知道。
这是去蜘蛛给季二蟹代班时,袁木在水果店里竖他脸前的那本书。
裘榆回来时去书店找到了,并回家一页一页地翻完了。
这一截他有印象,是纳博科夫写给薇拉的情书。
袁木怎么回事啊,这是不是可以算是说给他的情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莫名笑起来,风鼓动他的衣衫。
笑什么?袁木依然在望天。
笑我好幼稚,裘榆想。
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因为现在好想看到流星,方便我许愿。
许什么愿?
希望我一年后因外力顺利死掉。
听说说出来会不灵。
眼前,墨蓝色夜空蓦然划出一条红亮的弧线,火星落下溅在袁木眼尾。
裘榆说: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许愿你的愿望可以实现。
烫和凉是两个极端,但在刚才那个刹那袁木才发现,神经也会把这两种触觉混淆。
不过痛是统一的,痛得逼出他的泪意。
裘榆两手空空,袁木低头看自己的指间,也跟着把烟头撇掉。
和你抽烟好浪费。
袁木说。
一根就吸过一口。
你为什么抽烟?裘榆说,今天。
袁木思考良久,心奇怪地回归平静,反问:你是不是也不太想回家?
回家怕被她拷问,一中的老师如何,同学如何,环境怎么样,你有没有好好听课,听得懂吗,学习起来是不是适应,会有进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问你就答呗。
她会无穷无尽地问。
袁木说:那你也只用回答她一年。
他转头看他,你知道吧,一年后你是自由的。
裘榆接住了袁木的目光,有些失神。
裘榆觉得这一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看自己,平和,沉静,蓄满力量和冀望。
袁木凝视他,竟然笑了:别看我,看天。
我问你,你认得出哪片云属于哪片天空吗,它们都不说话的时候。
裘榆说:认不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有哪片云会永远属于哪片天空。
袁木皱了皱眉,点头。
是吧,也没有哪个人会永远属于哪片土地。
他说,比如你,你就不可能属于这里。
裘榆想和之前一样问,你呢。
袁木先他一步发话。
他伸臂搭在鼻梁上,说今天月亮好跋扈,亮得人头晕。
裘榆真去看月亮。
很久很久以后裘榆才想清楚,那个晚上袁木捂的是眼睛,捂住诀别的神气和无名的泪意。
他预见他和他这一段的结局,擅自把他为他造的流星当成一场告别仪式。
他不该去看月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天堂应该挺无聊的,到处是天使翅膀抖落的绒毛,所以禁止吸烟。
不过有时天使们偷偷抽烟,把烟藏在袖子里,天使长巡视的时候,它们就悄悄把烟头弹掉,这就是你看到的流星啦。
纳博科夫
第21章痣
妈妈的形象不固定,总变幻。
在袁木的印象里,方琼年轻过,但从来没有过少女的娇憨态。
他记事早,追溯人生的第一幕,是她一手捧着九个月的大肚一手牵他过马路。
那时她脾性急躁,凶恶,多怨艾,袁木在车流中走得慢了,她几乎悬空提着他疾步,到了马路另一头就甩开手,问他为什么要拖累她。
也许可以归因于那时生活条件不好。
后来方琼渐老,脸上起皱纹,孕育过两个孩子的肚子剩两圈陈年赘肉,她反而变得温和耐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温和耐心并不曾体现在袁木的身上。
袁茶说话极晚,方琼守在她身边不厌其烦,拿着识字卡嗲声嗲气教授她。
如此日复一日地度过两三年,所以那个场面很深刻,袁木作为旁观者,她们屁股底下的凳脚颜色至今都记得。
再然后,袁茶会说话,懂人事了,方琼更被改变得积极。
袁茶读绘本,读完一则小笑话,先是方琼笑,接着袁高鹏笑,两个人在沙发上东倒西歪。
袁木被他们笑声中的快乐深深震撼到,留心记住那段滥俗的文字。
倒一直没体会出它妙在何处,只是慢慢破解了他们快乐的真正源头。
如果叫四五岁的袁木想象妈妈居然能和一屋子的陌生人聊得忘情且热络,全由她活泼大气地主导氛围,把大家的笑声拔高,饱满似雷掀翻屋顶。
想她像个能量永恒的太阳?那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但很奇妙,此情此景正在他眼前上演着。
那些人黑黄的牙齿和卡嗓的痰,还有被围坐在其中的方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一边脱鞋,一边想,她明明是外人。
袁高鹏的远房亲戚,她得见过一面吗?
桌面比他离开前更狼藉,瓜子壳飘在残汤上。
已近十一点,袁茶坚守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那些人还不打算走。
袁木在鞋柜旁静静站了一会儿,决定去卫生间洗漱完之后直接回房间,和乌烟瘴气的客厅彻底隔绝。
水龙头刚出水,方琼叫他,袁木。
袁木缓缓拧合,他还以为她看不到他。
一叫他的名字,喧喧嚷嚷的聊天声奇异地消减不少,于是方琼就坐在原位说:今天晚上安排你去许嬢家过夜哈,还有你的这两个婶婶。
我跟你许嬢讲过了,再等会儿你就带两个婶婶去许嬢家休息,这样才够睡。
她什么时候和许嬢熟到这个程度?
婶婶?我的?我们认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嬢家,那岂不是,没悬念地要把自己分配给裘榆?
脑中念头纷杂,袁木一个也没顾上。
袁茶被惊醒,苦着脸说:我也要去。
方琼不同意:都安排好了,你照样睡你的床。
我想去,我想和裘禧一起睡。
方琼两边嘴角向下一撇,斜斜地瞪视袁茶。
这多是妈妈妥协的前兆。
袁茶笑嘻嘻地向她卖乖:耶!
方琼只好笑了笑:那婶婶们就睡小茶的床,你和哥哥一起去许嬢家。
袁木还攥着牙刷,需要他照顾的对象就在一来一回间改变了。
怎么说呢,袁木最初十分庆幸袁茶的到来,她分散了方琼的大部分注意力,呵斥和责备便很少再集中地落在他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可避免的,他之后厌恶她的存在。
不是她,是她的存在。
方琼赶他们:那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晚了打扰人家睡觉。
袁茶眼睛亮晶晶地看袁木:哥,走!
像邀功,像要一起去干大事。
可能她意识到袁木不愿意和两个陌生人去到陌生的地方过夜,考虑着换成妹妹他的心情会好些。
但袁茶应该想不到,在今晚的袁木看来,她和那两个婶婶并没有区别。
裘榆洗完澡在卧室收集准备丢进洗衣机的衣服,忽略了客厅突起的一团喧闹。
许益清来敲门时,他像囚犯终于等到行刑时刻,有点烦躁,又有点义勇地拉开门直面她。
谁知她身边还有高她一截的袁木。
许益清说:你快好好收拾收拾床和屋子,今天方姨家客人多,袁儿来和你睡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把裘榆手上的一堆衣服拢到自己怀里:都是要洗的?
啊。
裘榆看着气质拘谨的袁木,低了低头,啊是。
许益清显然也看出来袁木在为扰人清净而略不自在,她说:你们之前是不是也睡过一次?不要害羞啊袁儿,当自己家。
裘榆插着腰抓了抓后脑勺:是睡过。
许益清一拍手:对嘛,两兄弟多在一起玩,现在你们又是一个学校了,要懂得相互照顾晓不晓得?这样子熟起来简直容易得很嘛!
裘榆又赶紧点头:嗯嗯。
袁木起先是偏着头看往客厅和阳台,现在转回来微微瞪他。
亏得他比他矮,不然这么爱瞪人累不累眼?
我把你这堆丢去阳台,你带袁儿去洗漱。
许益清侧身说,新牙刷和新毛巾都在镜子右上的柜子里,你找不到就叫裘榆,知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看了看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看裘榆,说:我在家洗漱过了,只是没来得及冲澡。
不过这么晚了再洗澡吵你们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裘榆介不介意?
许益清等半天,手背拍他肚子:人家问你介不介意!
裘榆才微微笑,摇头:不会。
许益清再去招呼两个女孩,男孩们这边早早拉了灯。
这次许益清专门为袁木拿出新枕头,他靠了靠,撑起身子,要和裘榆脑袋底下的换。
凭什么?裘榆看他。
你刚才不答应得挺欢的,相互照顾。
裘榆知道了,如果袁木比他高,大概是会转瞪为觑。
裘榆把袁木胳膊肘拿开,攥着枕头一角抛去床脚,然后将自己的分他一半,拍了拍让他睡上来:这样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今天,去天台是因为家里人太多了吗。
是啊。
袁木说,我现在身上都一股烟酒味。
他换了睡衣才来的,裘榆摸着他的衣领说:不啊,还是那股植物的香味。
可能今天没去店里,没有水果的味道。
你也闻到我身上有植物的味道?
裘榆就抓到也字,问:还有谁闻到了?
我。
哦哦,对。
你知道是哪种植物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考我还是问我?
问你。
我也不知道。
但气味有分类,感觉它就属于植物类,可能哪种植物也不是,是你独有的。
裘榆的手掌掐他的腰,看他,我早就想说,你出汗的时候尤其浓。
每和袁木做一次爱,裘榆就会短暂地沾染上,短暂地拥有他的味道。
袁木专注于他眼神的变化,提醒:你家的房间,都挨得很近。
去地上。
裘榆翻起来撑在他上方,你叫小声点。
袁木的小腿在被子底下轻轻蹭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亲嘴总可以?裘榆低低地问。
可以。
袁木的手指悄悄拉住了裘榆悬空的衣角,但不要像上次。
上次是哪次。
他也轻轻地蹭他的脸。
在你的衣柜里。
怎么了?裘榆想了想,那个也算接吻?
嗯袁木不看他了,声音缥缈得抓不到,那种吻就像小情侣在谈恋爱。
所以你不要?
裘榆泄了力,压着他,笑了两声,不知是冷是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头埋在袁木的颈边:你的眼尾怎么突然有痣了。
痣?什么样?
褐色的小圆点儿,要亲你时才看得见。
袁木伸手摸了摸,因为它太渺小,只有记起它时才能唤起十分轻微,好似幻觉的灼痛感。
一直有啊。
袁木逗他。
你骗谁。
裘榆的手动了,从他的睡衣底下钻进去,食指按着尾椎骨,一寸一寸往上探,在第四颗圆润的骨头停住,你这儿有一颗痣,你知不知道?
热气拂颈,袁木的身体在他怀里颤了颤,酥酥麻麻地起鸡皮疙瘩。
裘榆继续滑,到后腰:你跪在床上朝我撅屁股的时候,这儿,还有这儿,会有两个凹陷的小窝,你看没看见过?再旁边,这儿,还有一颗痣,红色的,你知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不是蒙我。
裘榆的两臂环紧他:行,哪天录视频给你看。
蒙人的是你吧,谁说的眼尾一直有痣?
碍眼吗。
它。
不碍眼,挺好看。
袁木推了推他:要把我压平成饼?
裘榆无动于衷:本来就平。
你他妈。
才摸两下,硬了?裘榆闷闷地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不是阳痿。
不接吻。
裘榆泄愤似的咬他肩膀,口还是手?
第二天各回各家,袁木将自己锁在房间补觉。
阳光总刺目,让人不得安宁。
他掀开被子光脚下床,坐去书桌前,拉开书包找到圆规盒。
照了半晌圆镜,握起圆规,将尖锐的那头抵在皮肤上,滑去眼尾,垂直碰了碰那颗即将没有痕迹的疤,一点一点施力刺进去。
血珠呲地冒出来,袁木偏头凝视镜子,指腹覆上白纸,按上去,轻轻抿掉了。
第22章没雨也行
周日缠缠绵绵下了一天雨,气温又降两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要骑车,裘榆在早上暂添了一件薄外套。
菜市场和天都没醒,他孤零零待雾里。
山地车很久没动,座稍变矮,他两脚支地上,两手揣兜里。
雾散完了,有人把他右耳耳机扯掉。
骑车别戴耳机。
裘榆回头看他,又左右扫了扫:你走路?
袁木:我坐公交。
裘榆:你车呢?
袁木:你为什么骑车?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塘。
裘榆坐着没动,袁木也停了停:你走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得对,等我锁下车行不行?
袁木和他一起去楼道间。
你刚才坐街中间像拦路打劫的。
袁木说。
裘榆想,差不多吧,我守株待兔的。
你带伞了吗?裘榆问他。
一般先问的是带了的,但裘榆不像是会记得带伞的人,袁木想,我该带还是不带?
你带了吗?他干脆反问。
我带没带由你决定啊,裘榆甩回去:你带了吗?
咔嚓落锁,袁木先转身走: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拍包:我忘带了。
他两步追上人同行,商量道,如果放学有雨,你带一下我,我们一起回家吧。
公交车上人不多,他们两人走去后车厢找到连座。
裘榆让袁木坐去里面,侧身而过时他拽住他的手腕,顿了顿:袁木,前天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偷我家洗衣粉了?
袁木问他是不是想死。
不然我俩身上,为什么味儿一样?裘榆把外套脱下来,你闻。
我妈换洗衣粉了。
袁木说。
哦这种是不是比你家以前的青柠味好?
一般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顺手把外套盖他身上:不冷吗,知道下雨还穿短袖。
袁木低着头,转了转没遮全的胳膊,没接话。
大家纷纷猜测李学道不会再玩那一招,毕竟出奇才能制胜,重复来第二次难免差些意思。
但谁能想到周末过后第一眼见他又是在教室门口。
你政治的资料和试卷做完了吗?上楼时,袁木这样问。
做完了。
裘榆说,干嘛,要我借你抄?
袁木:
李学道在门口检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沉默几秒,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
今天的楼道异常干净,不见人再成堆赶作业。
袁木不认为是那几个勤奋了,而是他们学聪明,转移到其他阵地了。
李学道背着手,笑眯眯地看来人。
怎么样,吃早餐了吗?
裘榆不适应班主任走这种风格,倒是袁木很熟练,一边点头一边掏书包拿作业:吃了,老师。
李学道一边翻阅试卷一边问:吃的啥呀?
豆浆油条。
袁木眼也不眨。
嗯。
李学道点点头,把试卷还给袁木,抬头问,裘榆同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卷烧卖。
裘榆说。
李学道笑:我是问裘榆同学你的作业呢?
哦。
裘榆面无表情地滑拉链,想起什么,侧了侧胳膊挡袁木的视线,火速抽出来合上,递给李学道。
嗯,选择题错得真多,字真不错。
李学道对着裘榆的作业说。
听李学道贬和夸都同样的语气,裘榆转头看袁木。
不知道这人从哪开始笑的,见他来看他便收敛了些,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进教室了。
黄晨遇一伙人踩着上课铃来,李学道在讲台上拦他们:哎,停。
他们在门槛边上喜气洋洋:今天作业是做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学道挥胳膊:站着吧。
迟到了。
今天的早自习呢先搁着,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李学道拍掌集结每一位的注意力,我昨天琢磨一晚上,决定在我们班搞分组制。
按我们班三人一排的座位来看,六个同学,作一组,就相当于前后两排一组,刚好分成十一个组。
每个组,听我说啊,每个组要有一个大组长,六个学科组长,刚好语数英政史地六个科目,齐活。
组长由组员自行推选,组由我分。
李学道说,我分组的标准就是,优差互助。
一个组,顶尖的,要有,中段的,要有,末尾的,也要有,大家节节高升,缩小差距。
啧,黄晨遇你叽里咕噜又在说什么呢?
老师,怎么没有体育组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嘴再碎,我让你一个人一组,什么组长你都当个够。
李学道拿着a4纸又过一遍名单,说:现在大家站去教室外,我每念到六个名字就进来一组,占两排座位,组内位置自行挑选哈。
只要不学习,欢呼雀跃声居多。
大家都拖拖拉拉地走,一小撮返回去带上了英语单词册。
人人关心教室内的状况,就俩人靠着走廊的栏杆看风景。
我们俩能到一组吗?
名单定好了,你可以去问问。
你想和我一组吗?
都行。
我末段,你顶尖,不刚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中段。
我在光荣榜上看过你照片。
裘榆指了指底下的操场。
那榜前一百都能上。
前一百还算中段?
前十才算顶尖。
黄晨遇仰着脖子喊:裘榆,裘榆!哎我草,还聊呢。
袁木,袁木!叫你俩!
他们到门口时,杨岚清和于绣溪已经落座,是第三组,他们两人各占两排边位。
接着黄晨遇犹豫几秒,还是选择挨着学霸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过讲台,袁木被李学道拉了一手:我看档案,你和裘榆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袁木你在学习上多带带新同学好吧?
黄晨遇猛拍自己旁边的板凳,招裘榆:快快快,小杨是全班第二,以后考试作业不愁了兄弟!
裘榆把包放在第二排中间的桌上,和于绣溪坐一起:我本来就不愁。
他坐着看向袁木,等人真走来了,又埋头绕自己的书包带。
前后各差一位,他旁边有阴影落下。
心一跳,转头看,王成星双拳一握:耶,全是老朋友。
你妈的。
谁你老朋友。
袁木早早落定在他斜前方,整理桌面之余还要听黄晨遇问这问那。
裘榆把书包捅桌箱里,末了,又使劲拉出来拿纸笔,带动桌子,让黄晨遇靠了个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抬头,也没管前面一排转过来几张脸,皱着眉:手滑。
黄晨遇嘴欠成这样,全靠精于察颜观色活到今天。
他在草稿纸上写:你是不是和裘榆结过仇。
撕下来,拐袁木手肘让他看。
再小心翼翼滑过去,让他写答案。
袁木嘴说:没,怎么了?
没事没事。
黄晨遇又把纸扒拉回来。
袁木点点头,看似不在乎,实则在心里琢磨了一天。
他和裘榆有意保持距离,不在人前过于亲近,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始终忘不掉裘榆那时在众朋友面前淡淡看他的一眼,直觉叫他待裘榆身边须独身一人。
更始终牢记他喜欢他难见光,是异数,不伦不类。
不如把绳子捆自己身上,另一头交给裘榆。
他愿意收短一些,他就靠近一些,他想一放再放,他就无所谓地笑着走远。
所以裘榆不在场,他慎之又慎连初中同学这层关系也不想对别人明说。
不过,在别人眼里居然到了像是结仇的地步?
那是不是再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裘榆的低气压维持到放学,求了一天的雨也没来,他的郁气更难消解。
他一股脑把书塞进包里,嫌多,又一本一本挑出来。
一边挑一边劝自己,没雨也挺好,不用湿漉漉的多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坐一起也挺好,好歹能就近看个后脑勺。
火消了点,才拽着书包起身离开。
人都走完了,剩袁木一个站在教室门口。
你怎么这么慢。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我又来了!
袁木也没想到,那纸条杨岚清于绣溪王成星紧接着都一一过目了。
第23章蓬勃
零七年流行匿名为心上人送早餐,宣泄苦闷的暗恋心情。
最好有荤有素,食饮相宜,突出你细心且爱意茂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有条件的话再着重一下色彩搭配,突出你审美高而能入眼的人寡。
周五早晨,袁木先裘榆一步锁好车,便先一步进教室。
远远瞧见后座的桌上盘着一堆可疑的塑料袋,近了看清楚,一袋黄油条配碗白豆浆,一碗白米粥配几个水煎包,旁边还有一盒粉色酸酸乳,配一条小蛋糕。
哪位啊,当裘榆是猪吗。
杨岚清抬头迎袁木,他敛回目光转正身子卸书包。
你今天来这么晚啊。
她和他打招呼。
不知名的那位好像还为裘榆整理了桌面。
书一本本摞起来与桌沿齐边,笔一支支从长至短在书脊旁排开。
指望猪能发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把作业掏出来全摆桌上:还好吧,不是最后一个。
他的排名限组内,组里面还有三人空了位。
我昨天的作业留了一道题,还想着今天早上来找你看看。
杨岚清的笔身歪向他。
不知道裘榆在哪碰着了黄晨遇和王成星,三人成一排路过窗边抵达门口。
袁木垂眼,按了两下自动铅笔:来得及吧,哪一科?
裘榆一现身,教室的气氛变微妙。
但因为大家和他没处得太熟,也就没有明目张胆起哄,只有低细的议论和笑声浅浅漫开。
于绣溪安安静静抓着小册子默背两岸猿声啼不住,撞到了黄晨遇和王成星两道连绵的怪叫。
那两个人守在桌前扭着腰朝裘榆挤眉弄眼,比自己遭表白还亢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呦呦呦,不错不错哈!一个星期捕获了不晓得是哪个的芳心。
黄晨遇竖着食指在空中乱戳,教室里的笑随他涨高。
王成星伸脚,扒拉开他座位上的椅子给裘榆让道,关切地问:吃得完吗?
裘榆原本茫茫然,摸不着头脑,被他俩这出闹明白了。
裘榆感觉全班都在看他,抬了抬眼,就袁木一个人心无旁骛忙着给杨岚清讲题。
他攥铅笔在几何体上画辅助线,求精细,都差点要和他的同桌肩膀挨肩膀。
指头勾满袋子,全移去王成星桌上。
不至于不至于。
王成星也就蹭个热闹,全揽他身上岂不成了麻烦,你啥都不要?
你们慢慢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坐下,把笔的顺序打乱,重新按颜色排列。
黄晨遇椅子反坐,抱着椅背问:谁啊,这么多,缺心眼儿吧,是不是组团来的噢?他挑了那盒酸酸乳,越过袁木递向杨岚清,喏,小杨的。
小袁想吃啥,来个水煎包?
袁木接过酸酸乳,送到杨岚清手里,说:我不用,谢谢。
黄晨遇:你吃过啦?
袁木:太早,不想吃。
黄晨遇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自己掂了一个,其余一袋都给袁木:那你晚点儿再吃。
分吧!不然榆哥这点东西一个组都干不完!
黄晨遇把油条泡豆浆里,开筷前对众人清嗓:不知道是哪个神秘人还是神秘组织,总之第三组先谢谢您!
王成星接道:托您的福多说一句,第三组的口味是喜荤好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拎那袋水煎包到杨岚清面前,她摇了摇头。
他站起来,向后斜着身子放去于绣溪手边,于绣溪拒绝不了只好说谢谢。
袁木一面坐正,一面笑着:谢我干啥,谢榆哥。
第二节课完了之后有个大课间,黄晨遇和王成星早早抱着篮球,铃一响就飞奔去球场抢篮筐。
周围没剩什么人,裘榆戳了戳袁木的后背。
因为黄晨遇每个课间都坐不住,常常害袁木频繁起坐让位,他索性滚去边上,让袁木坐到了中间。
袁木成为裘榆的前桌。
袁木正趴着补觉,睁了睁眼睛:干嘛。
给你早餐。
袁木闭眼: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水煮鸡蛋和一袋牛奶,起身走到黄晨遇位置上,膝盖顶了顶袁木的大腿。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听见塑料袋的声音就糟心,袁木把腿往回挪,趴臂弯里看他:吃啊,和午饭一块儿吃。
裘榆说不过他,把鸡蛋和牛奶放他桌上。
鸡蛋不稳,圆碌碌地要滚走,裘榆重新拿起,轻轻一磕,底部扁平,它定定地竖在袁木眼前。
裘榆趁袁木发愣,掐了掐他的下巴,指腹去揉他的嘴唇。
我妈叫我带给你的。
等裘榆回了自己座位,袁木才直起身来,回头,手肘把那摞书怼散: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
谁让你能说会道得很呢。
但裘榆没真接这话,抬手臂按住了往怀里滑的练习册,看见揉出来的那团殷红还在袁木嘴上没褪去,他笑了笑,低头继续给牛奶袋插吸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是初中第一次接触篮球的经历并不愉快,导致他对这项运动始终提不起兴趣。
篮球是体育竞技,扑面而来的侵略性和对抗性与他既定性格中的某些成分相悖。
也讲究团队协作,可惜他很难全心交付于人,也不习惯承受别人的寄托。
注定只能做观众。
幸好它的观赏性极强。
尤其到了一群青春活力的少年占领主场的时候。
李学道在走廊上碰到袁木,他站得笔直,视线正对篮球场。
一个星期专门给你们留了一节体育课,你在这儿干站着干啥呢?
袁木不紧不慢:体育老师批准我们自由活动。
那你倒是活动一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学道威胁他,不锻炼身体就去做题。
袁木是想选择做题的,但懒得和李学道蛮缠,就依他的目的下楼:老师再见。
场上是一班和十四班正式约的篮球赛,裘榆今天特地穿了球鞋,开场前换了球裤。
他左手控球,右手高举向队友打手势,下午没有太阳,橙色护腕更明晃晃地吸人眼睛。
伴随围场观众的一串爆呼,一班组织进攻。
裘榆带球过人,势如破竹,连续闪身配合灵活运球,晃倒了对面一高个儿。
鞋底与地面撞出激烈的摩擦声,他顿收猛冲的攻势,原地起跳投篮
裁判吹哨,十四班有人打手犯规。
落地之后裘榆走了两步,撑着膝盖喘气,额头淌粗汗。
黄晨遇过来和他击掌,他们握拳,他的手臂爆起青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就站在不远处,抓到身体里那股隐秘的电流,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细线牵扩成平面,从脊柱漫去天灵盖。
无缘无故涌来一种冲动,十二岁的袁木要克服生理性不适,管它什么侵略或对抗或暴力的推拉与繁复的规则。
他要从那时候开始咬牙练,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为篮球技巧付出,在今天这一场成为裘榆依赖的前锋,信任的后卫,无论哪一样,总之可以拥有资格汗流浃背和他拳对拳庆祝胜利。
但是,但是。
如果当年裘榆在他身边就好了。
那么以上他都轻易做得到。
作者有话说:
跪着发的
第24章但无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队在站罚球的队形,就等裘榆到位。
他似有所感,就这样半弯着身子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
袁木在方角处,场外围满男男女女,人头攒动,他和他却一下对上眼神。
袁木认命似的没有躲避这场对视,尚被情绪裹挟也要直面他。
裘榆能看破几层?难以沉寂的动心,笨拙的妄想,周身起汗的毛孔和发烫的眼睛。
篮球砸裘榆手臂上,他回神捞球,嘴型低骂一句操。
传球的人举手示歉意,兄弟,不晓得你在发呆。
裘榆想说不是骂你,又觉得没必要,运着球走到罚球线。
篮球拍地引起隐微的震颤,通过地面漾至身体,场上许多声音,袁木的心跳奇异地认定裘榆,只和他的节奏贴合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他的心跳历来受他掌控。
裘榆屈膝托腕,巧力一掷,全场屏息以待没进,球溜了一圈篮筐边儿逃走了。
十四班几个队员松一口气,鼓掌欢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排的女生们气急败坏:什么行为!一点也不懂尊重对手!
旁边的男生劝:哎呀懂哪样,战术嘛,被他们气到了才憨。
裘榆面如止水,拿到球酝酿几秒,很快再投第二次,球脱手,又是擦边。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运动员们开始满场狂奔,赛况重新热烈胶着。
女生们来不及点评,立刻投入到拉拉队角色,方才还心平气和的男生反而忍不住懊恼:咋个回事,明明他投三分啷个牛逼!
当事人看起来倒没所谓,甩甩头专心破防。
离下课没几分钟了,铃一响,哨长鸣,比赛结束,十四班最终没追上比分。
水泄不通的人群松散些,袁木张望四周,也想随之离开。
一班作为赢方没太过嚣张得意,也可能是体力消耗大,大家只是大笑着互相抱了抱。
唯独裘榆没参与,他脱离队伍径直朝袁木走去,气势汹汹。
他钉在原地没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球鞋更显裘榆高,离得近需仰的角度更大,袁木问他怎么了。
裘榆想他来,但没想到他会来。
臭不臭?先这样问。
还好吧。
打得怎么样?
还行吧。
裘榆两手搭自己腰间,垂眼看了看袁木空无一物的掌心,说:别人都有水喝。
他颊边还挂着汗,目光是静的,热气却张扬,似有若无蒸着他们俩。
袁木:有湿巾,你要不要?
体育委员拖着一提矿泉水凑过来,一人丢一瓶,对着裘榆喊:来来来,全场mvp,哎呀呀,这是我们班第一次赢!
裘榆: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体委,我不用。
体育委员:每人都要有的哈,见者有份,普天同庆,我一会儿去找老李报销!
等体委走了,袁木拧开瓶盖,推到裘榆手里:有了,两瓶。
裘榆用瓶身抵住胸口咳两声,袁木转头看他,是在笑。
裘榆的衣服和包就在前面树下,他灌了半瓶水,缓了缓说:你一会儿帮我把外套拿回教室。
又加一句,可不可以?我和他们住校生回寝室冲个快澡。
袁木想他打个球带什么外套。
裘榆会错意:不乐意啊。
黄晨遇和王成星拥着一群男生涌过来:榆哥好牛逼!
少年们修整一下元气满满,两个人被推得趔趄,双双撞到铁网上。
偏偏他们还不知死活地挤攘,狒狒猩猩凑一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把袁木压在胸前,半瓶水洒出去三分之二,他已经拿得尽量远,还是防不住那么几滴溅来袁木脸上。
我操。
裘榆细喘一下,伸出手背,在他眼睑下鼻梁上小心地蹭了一通,拿吧,是你害我丢了那两个球。
外套是纯白色。
这个星期,五天,如果碰上他们骑车上学的日子,早晨霜重,裘榆都会从家里带出这件外套。
但每每等上座了他又嫌麻烦,抛给身旁骑着另一辆自行车的人。
袁木说他也没多余的手,裘榆建议,那穿上嘛。
到了学校,袁木愿意就继续穿着,不愿意就脱给裘榆,他塞自己包里去。
还从没机会把它抱怀里。
白,柔软,像捧着一朵云。
裘榆和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正下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堆男生勾肩搭背,他一人双手插兜走在中间。
一步一步往下落,即将消失时他微侧身,回了头。
深黄的银杏叶飘落在云上,心还砰砰跳,颜色美得不真实。
袁木愈发肯定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夏天。
他想起幼时在寒冬偶得的那个晴午,太阳是冷的,没有热度,依旧光芒万丈。
天总雾霭沉沉,有亮光就很难能可贵。
袁木高兴得要死,喜欢得要死。
在晴天想做的事情很多,想洗内裤,想晒枕头,想盖着被子在阳光下睡觉,想和钱进淌河边玩水,想去裘榆家里找他聊天看太阳。
可美好是短暂的,只有一个下午,只能选一件完成。
很莫名,他那天什么都没做。
无论做什么,那段好时光都会流逝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直挺挺躺床上,眼睁睁看着太阳被山和云层吞没,然后自己被幽淡的无奈和悲伤笼罩。
好物易逝难挽留的道理,袁木在不谙世事时偶然领会到,坎坎坷坷成人后的体会自然更深刻。
夏天留不住的,怎么办。
每个人都叹无能为力的气。
小裘,你刚跟小袁说啥来着,笑那么好看?黄晨遇和他们闹够了,过来问他,之后看见裘榆一手一瓶水,立马把体委的头夹来腋下乱晃,偏心是不是!凭什么裘榆两瓶水!我要第二瓶你他妈说经费不够!
体委被摇得神志不清:我有吗......偏......偏你妈......放开我......
裘榆往后望,袁木正埋首捡怀中衣服上蝴蝶一样的银杏叶。
相错而过,他不知道他回首。
回程中,杨岚清慌慌张张叫住路过的袁木,开口说话带些羞窘:袁木,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外套。
她指他看远处躲在树荫下的苏秦雨,她说她没留意生理期然后,不太方便想借来围着挡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了然。
但这外套是裘榆的,我不好替他做决定。
可是,没有人会拒绝帮这个忙。
他把云让出去:好,不过这个外套是裘榆的。
杨岚清:那麻烦
袁木点头:他来了我会跟他说。
后来他怎么跟他说的。
有女生被生理期弄脏了裤子,你的外套被借去遮了。
谁?
女生聚一起,没分清是哪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
没。
好嘛,再说吧。
好吧。
临放学,杨岚清把外套给袁木,她代苏秦雨说谢谢,说完谢谢又说对不起,因为过手时才看见之前谁都没留意到的一抹褐红。
杨岚清红着脸赶紧收回来:不好意思,洗了再给你们吧。
袁木握住没放。
裘榆去办公室拿迟补的新课本还没回来,这次他把外套叠进自己书包:没关系,本来该我洗。
方琼守店的晚上,通常是袁木准备晚饭。
他今天拿了点钱给袁茶,让她去外面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我吃完给你打包回来。
袁茶扒门边。
袁木把衣服泡在盆里,又拿一份钱给她:谢谢。
家里的衣服大多由袁木洗,尤其冬天,方琼和袁茶碰不得冷水的时候。
有洗衣机,只是油点偶尔需要浸泡手搓。
他也洗过她们生理期弄脏的裤子,滚筒搅不干净,便分离出来用牙刷处理。
袁木这次放许多洗衣粉,五颜六色的泡泡溢得满地板都是,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没事找事做。
但没关系,衣服很干净,仍然是洁白。
袁木把它挂去卧室里的落地衣架,拉好窗帘,脱鞋滚去床上。
躺着看,光影昏暗,真的很像一朵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袁木第一次在房间里抽烟。
一是他很讨厌残留的烟味,既冷又臭。
二是怕被方琼和袁茶发现。
三是日子久了会把墙壁熏黄。
袁木吸得不认真,但不得不说自己打破自己的禁忌还蛮爽的。
青色烟雾也像云,被风攘散的那一种。
天渐渐失亮,烟也渐渐燃尽,他伸直了手,高过头顶,把烟蒂按熄在那件湿润的外套上。
手指划了划,灰烬糊成一团。
也还是云,乌的那一种。
袁木敞开两腿,指尖从凸显的锁骨下探,擦过敏感的乳头,柔软的腰腹,坚硬的胯骨,慢条斯理松开皮带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你害我丢了那两个球。
来一趟,活着嘛,就是不断解决欲望。
蓬勃的爱,无用的占有欲。
作者有话说:
补补。
第25章绿沈粘合剂
一家三口的生活过惯了,忽地多一副碗筷,餐桌还显逼仄。
裘盛世坐在老位置,那个凹陷的沙发。
老姿势,后倒,右手攥遥控器左脚搭茶几,目不转睛看电视。
拔了钥匙,没来得及放书包,裘榆先从裘禧颤颤悠悠的手里接过滚烫的汤锅,送去饭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摆好的碗筷焕然一新,缺口的泛黄的又统统藏去碗柜里。
妈盛的饭?裘榆问。
裘禧点点头:神啊我哥。
裘榆返回去放包换鞋,问:你上个月怎么没有和袁叔叔一起回来。
裘盛世没听见,裘榆挡电视机前,把话重复一遍。
哦裘盛世像是瞌睡醒了,哦,厂里有点事。
吃饭吃饭。
许益清一趟端四盘火锅配料,从厨房里风风火火赶出来。
裘榆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性,许益清不管的话他也不会多余追问。
裘盛世慢慢起身,两脚盲找拖鞋:一次少端点嘛,看着好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禧撇嘴,半真半假瞥这爸:啥都有你说的,你咋不来端一下。
裘盛世咦了一声,转着身子找鸡毛掸子佯装要打她,裘禧嘻嘻哈哈地跳到裘榆背后做鬼脸。
裘榆把她扯一边去:别碍着我吃饭。
哎我这哥哥裘禧一屁股瘫椅子上,佝偻腰背,长叹一口气。
裘榆快烦死她了,把她面前的碗没收:我看你还不饿。
裘禧见状赶紧恢复正常,坐正来抢饭:好了好了,错了错了哥。
哥,跟你商量件事。
裘禧正色,下周一我们开学了,你带我全校转转。
裘榆:自己转,我也生。
裘禧:太好了,那我去找袁木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榆:你少烦他。
裘禧:你才烦人。
裘盛世听了一耳朵,问道:禧妹你录取结果是实验?
一中。
那我记得哥哥的学校是实验啊。
裘盛世谨慎道,没错吧?
裘禧:哥都转到一中一个多星期了。
无语,叫你多往家打电话吧!
裘盛世点头:不错,不错,感觉怎么样?老师同学都好相处吧?
还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得抓紧学习啊。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许益清动了,不满地打裘盛世的筷子:啧。
怎么了,讲这一句都要惹到你?裘盛世埋怨。
许益清现在似乎深谙和儿子的相处之道:少念叨他学习,少干涉他生活,矛盾再激化,再来一段叛逆期,谁也没辙。
我说得没错嘛。
裘盛世问,还有个两年还是一年就高考了对不对。
裘榆:明年。
裘榆看向裘禧,他理解她的瞠目结舌。
爸爸作为至亲,连儿子正读高几也不清楚,像荒诞喜剧。
但也合理吧,一个月见一次,他还不如天天来逛菜市场的甲乙丙丁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益清转移话题:明天周末,我们去给你和哥哥挑几件冬衣。
好!
裘榆说:明天我有事。
裘禧:啥?
聚餐,同学,一组的。
许益清感兴趣:袁木去不去?
也在。
裘盛世稀奇:你还和袁家那小伙子是同学?
裘禧现在听他说什么都不顺耳:人家有名字,袁木。
许益清:好,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自觉交代,好好相处,你要特地找他在的班级转进去,我也很赞同,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照应
裘盛世:有没有女生?
他的筷子又被打一下。
裘榆:有,全是。
用余光看了看许益清,心底无故一阵烦躁。
现如今她的如履薄冰与战战兢兢,裘榆看在眼里又感到另一种不耐烦。
妈妈的两个模式都极端,不像妈妈。
他没有表露,他也问自己,怎样做你才满意。
第二天临近晚饭才得见袁木,他在楼下单腿支着自行车,恹恹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怎么,不想去?裘榆问。
袁木不觉得有聚餐的必要性,但裘榆去他便也跟着。
代价也并非很难承受,少一个午睡时间而已。
他打了个哈欠,蹬车先走:可以的话。
没到饭点,烧烤店人流量不大。
黄晨遇最会来事,订了一个小包厢。
其实说是包厢,也没那么高级,只是用木板竖着做出的简陋隔间,拉了道门帘。
袁木和裘榆来得晚,掀帘而入时他们已经点好一部分菜,刷油烤上了。
嘿,你俩还真巧,碰一路了。
王成星往里挪,空出两个位置说,你们看看还要什么菜,再添。
塑封的菜单浮了一层陈年油渍,裘榆掂着卷边的角移到袁木眼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木要接,他避开:眼睛看就行了。
加份五花肉吧。
袁木说。
裘榆:没了?
袁木:没了。
他自觉捻着那菜单去前台找服务员加单,回来时抱了一箱啤酒,进来就问:黄晨遇点的酒?
啊。
黄晨遇见情况不对,拉人下水,还有王成星。
醉了没人管你俩。
没事儿~王成星怪声怪调,我还带了三国杀,边烤边吃边玩儿!
裘榆挨着袁木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晨遇骂:脑壳冒憨水,这点地方你玩牌,烤牌差不多,你各人去街上玩。
杨岚清问:冒憨水是
黄晨遇温和地笑笑:傻逼的意思。
袁木用热茶烫洗碗筷,纸巾擦净先给裘榆。
眼看要继续给其他人准备,被手边的人接过去:几副?
袁木两手空空看裘榆:......五。
王成星不死心:那玩什么?
裘榆把湿淋淋的碗推给他:什么都不玩,专心吃。
杨岚清建议:真心话大冒险吧,方便我们彼此促进了解。
如果这话是从王成星嘴巴里出来的,黄晨遇会说,都被玩烂了能促进个毛。
但因为是杨岚清说的,他点头,讲得有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成星兴冲冲拆开他的三国杀,抽出了角色牌。
于绣溪第一轮拿到刘备,便由他指挥。
他先点了吕布,择定范围是真心话。
裘榆就近看到袁木的牌面,把自己的赵云亮出来给于绣溪使了个眼色。
于绣溪淡定道:赵云提问吕布。
裘榆把袁木的牌抽出来并一起丢桌面:我问他。
几个人兴致勃勃:问!
袁木围观裘榆作弊的全过程,他盯着他。
你裘榆问,你的双眼皮折起来有没有感觉?
杨岚清请教:什么叫
裘榆分解:双眼皮,睁眼的时候,眼皮有没有折起来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破问题。
王成星:你问问你自己不就知道了?
裘榆一本正经:我想知道他和我一不一样。
黄晨遇搅局:先先先吃肉喝酒。
王成星不罢休:你们是不是就不想玩!
裘榆承认:确实。
他断绝让魏芷萱的故事再次上演的所有可能。
黄晨遇附和:有点无聊。
一点点。
裘榆趁大家埋头苦吃,和袁木咬耳朵:心情不好?
袁木诧异:没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为什么话这么少。
黄晨遇听见这句:你不了解,袁木同学一直这样。
王成星机警:什么啊?
裘榆说袁木话少,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王成星当什么新鲜事,又继续苦战生菜包五花肉,做复读机:榆哥想多了,袁木同学一直这样啊。
裘榆没有说话,看了看袁木。
一直吗。
话少吗。
原来他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前吗。
袁木碰了碰裘榆的腿:让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裘榆起身:我也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一齐去,站在便池前解裤链。
袁木都快完了还没听见旁边出水声,他边系皮带边笑:没尿还掏出来。
裘榆:溜溜嘛。
见他肯笑了,裘榆忍不住去掐他下巴。
袁木闪到洗手池前:摸鸟的手别来摸人脸。
裘榆也不追,慢吞吞走去与他并肩拧水龙头,小声说:含的时候不见你嫌弃它。
袁木转头看了看他。
啊裘榆捂着腿侧痛出声。
袁木放下屈起的膝盖,弯腰掸了掸折出褶皱的裤子。
裘榆边揉大腿边问:要不要先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想待了?袁木又问,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去吃钱进家的小面。
简单道别后他俩推着车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路灯昏黄,夜色广阔,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裘榆走在袁木身侧,觉得他更像一棵树了。
挺拔,寂静。
以前的袁木总有说不完的话,想不完的新鲜主意。
裘榆早就觉得快乐需要天赋,他那时认为袁木在感知快乐方面称得上天赋异禀。
快乐是能力,天赋确实会泯灭。
每个人多少遭受过一些捶打,来源外界,来源自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人会在这世界上完完整整地屹立不倒?
所以人是由碎片粘合而成的。
有的人有痕,便内敛又稳重。
有的人无痕,便外向而喜闹。
有的人,粘合剂会失效。
裘榆感受着大腿处隐隐作痛,心想没那么糟糕吧,或许找得到出口吧。
袁木。
他突然喊他的名字,长巷有回音。
袁木吓一跳,转头等他:干嘛。
不如选我做你的粘合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独家的,完美的,奉献一切的,不会辜负你的。
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补补补。
第26章彩色雨
虽说裘榆拒绝带裘禧参观校园,但午饭好歹是为她安排上了。
小测过后袁木被数学老师点名去辅助改卷,他带裘禧吃完了要为他打包饭菜。
要我等你吗?裘榆问。
要。
那快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禧人生地不熟,唯恐真被丢下,嘴巴已经塞不下饭:你王个王安瓦?
裘榆:你袁木哥没饭吃。
裘禧比了个大拇指,表示理解,她灌了几口水:我吃完也有事要忙,你负责把我从食堂送到校门口。
你是智障吗。
如果单指认路方面的话,我承认。
裘禧说。
你有什么事。
去找小茶。
中午那么点时间,不够你折腾。
裘榆又说,不睡午觉你下午军训撑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没办法。
裘禧挑出青椒扒拉到另一个盘子,我还没一个人去过医院,我也想去看看她耳朵具体啥情况。
她耳朵怎么了?
裘禧意识到说漏嘴,打了个饱嗝。
裘榆一脸严肃地看她。
不是裘禧怯怯的,袁茶是瞒着方姨去的。
瞒着的意思,就是
她哥知道吗。
裘榆补充,她耳朵的事。
肯定知道,她亲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不算瞒我,我去问你袁木哥也一样。
裘榆说完心里也打鼓。
那你去问袁木哥吧。
裘榆冷笑:那我去问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