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但只要不提,这件事便能暂时当做没有。
这样其实也不错。
只是也有不好,宴春风虽然清净了几日,但修仙世家划地平魇乱,仙州也得有仙去搭手。
巧得很,宣业也去了。
去的地方还很远,十天半月没回来,祝欲根本见不到人。
据说,这是众仙商议的结果,说什么那样穷凶极恶的地方,只有宣业上仙亲自去才能放心。并且言明不让祝欲跟着。
其中用意自不必说,祝欲心如明镜。
但他没想着要遵守仙州的规矩,收了东西便要同宣业一道。可意料之外,宣业竟没让他跟着。
“以血催符消耗太大,你伤势未愈,那地方你若去了,会引发你体内的魇。你留在仙州,神木会帮你压着魇,也会治你的伤。这样我才安心。”
宣业的话比仙州规矩管用,祝欲只能站在宴春风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人走远。
而后,一走便是小半个月。
祝欲恨恨地咒骂那群出馊主意的仙,一边又研画新符,倒也没怎么闲过。
他也确实闲不下来,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只有宣业,偏见不到人,只有煎熬。
第十七日时,祝欲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弄丢了玉牌。
这事很要紧,但更要紧的是,他急着要找玉牌时,突然发觉自己根本不记得那玉牌长什么样。
他记得玉牌是宣业亲手雕的,上面存着仙气,用来压制他体内的魇。这些他记得很清楚,但除此之外,无论他怎么使劲去想,也想不起来那玉牌的模样。
形状、颜色、大小,他竟全无印象。
就像是……像是有人把那块玉牌从他的脑子里拿走,而后那里就永远缺着这么一小个口子,怎么也填补不上。
一种难以说清的,极不协调的感觉就此在心里蔓延开来。
祝欲呆愣地坐在宣业当时雕刻玉牌的位置上,觉得骨头缝里都是森冷的。
他已经意识到,不是因为玉牌丢了他才忘记,而是因为他已经忘了那玉牌的模样,玉牌才会丢。
但他本不该忘的,宣业送的东西他怎么舍得忘?
你爹娘死了,你为什么不哭?
你问我哭什么,该哭的难道不是你吗?你为什么不哭?
你爹娘对你那样好,他们去世,你心里定然不好受。
你一定比我更难过,你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谢霜和叶辛说过的话响在耳边,那些他当时没有在意的话,此刻顺着玉牌的缺口涌进来,蛀虫一般咬他。
咬疼了,他才发觉自己早就是一棵即将枯死的树。
他在宣业身边待得太久,从祝家灭门开始,他们就没有分开过。纵使有魇缠身,但有仙气压着,一直没觉得有什么,甚至,他时常会忘记自己体内有魇。
而当宣业离开之后,那些被他忽略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曾经无比笃定地说过:“我确定此刻我是我自己,我不是魇。”
但此时此刻,他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魇食人记忆、情感、魂灵……魇会在不知不觉中吃掉一切。
他原以为,他有神木,有灵髓,有仙气,就能比别人多一些余地。
但是显然,他低估了魇。
魇已经吃掉了他的一些东西,而他这么晚才意识到他遗失了什么,而即便他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无法为爹娘的离世感到悲伤,无法找回遗失的东西,也填不上那道缺口。
此刻,宴春风内鸟雀相啼,花色鲜丽,一派春意盎然之景。
但他坐在宴春风最大的一株花树下,举目望去,满眼悲朽。
旧书所记,魇食人的过程缓慢而漫长,这个过程无知无觉,没有一丝痛苦。但若有人机缘巧合之下顿悟,那大抵便是世上最悲哀也最可怕的时刻。
他应当向人求助,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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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头望向宴春风的府门,一步也迈不出去。
时至今日他才突然发觉,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偌大的仙州,他竟无所依靠。
祝欲用符在腕上烙下一个名字,又借出招隐去,才稍稍安下心来。
他在宴春风的树下枯坐着,像在发愣,又像在等人。
童子们围绕在他身边同他说话,他充耳不闻,只嘱咐童子将府门打开,不要再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