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太子府送了不少东西,将自己一直带在手上的镯子也送给了谢玉阑。
沈青檀也派人送了东西来,一时间太子府的庭院中堆挤满了各种人送来的礼。
皇帝找谢临沅商榷好了大婚的日子,是在九月。
还有三个月的筹备时间。
在此之前的是谢玉阑的二十岁生辰。
时序流转,冬去春来,转眼便到了谢玉阑二十岁的生辰,亦是男子行冠礼之期。
此时的谢玉阑,早已非昔日那个在冷宫瑟瑟发抖、口不能言的稚童。
他身着谢临沅精心准备的繁复冠礼服,墨发以玉冠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
多年的精心调养让他褪去了曾经的怯懦与苍白,眉目舒展,气质乖顺,有一股如玉如竹的清雅风华。
只是偶尔抬眼望向身旁之人时,那眸底深处依旧残留着全然的依赖与眷恋。
冠礼在太子府举行,虽未大肆操办,但仪式庄重周全。
由宋玉声为主宾,苏御夫妇作为亲长在场观礼,谢临沅亲自为冠者托盘。
当最后一顶象征成人的爵弁加于顶时,谢玉阑的心跳得有些快。他知道,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环节,赐字。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玉声身上,然而,宋玉声却着看向了一旁的谢临沅,颔首示意谢玉阑说话。
谢临沅上前一步,目光沉静地落在谢玉阑身上,那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十年前那个从狗洞里被拖出来的、脏兮兮的小可怜。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而沉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他顿了顿,凝视着谢玉阑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今赐你字——‘温衡’。”
温衡。
谢玉阑自然知道谢临沅取这个字的原因,他心中什么柔软的地方突然凹陷,他点头说道:“多谢殿下赐字。”
冠礼成,众人道贺后相继离去。
谢临沅却并未让谢玉阑回殿休息,而是牵起他的手:“随我去个地方。”
谢玉阑没问谢临沅要去哪,他只是跟着谢临沅的步子上了马车。
他掀起竹帘,看着马车驶向宫中,随后又穿过熟悉的宫道,越走越偏僻,周围的景致也逐渐变得荒凉。
当那座熟悉又陌生的、笼罩在暮色与衰败气息中的宫殿出现在眼前时,谢玉阑的心猛地一紧。
是冷宫。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谢临沅的手。
“别怕。”谢临沅握紧他的手,牵着他走下马车,缓步来到冷宫那扇紧闭的、漆皮剥落的宫门前。
宫墙依旧斑驳,荒草依旧萋萋。
然而,谢玉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宫墙右下角。
那里,原本有一个足够幼小的他钻过的狗洞。
此刻,那个狗洞已经被用青砖严丝合缝地堵上,抹了灰浆,与宫墙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谢临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抬手指向那处被修补好的地方,声音带着温和的力量:“看那里。”
“十年前,我就是在那儿,把你捡回来的。”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开了谢玉阑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
那些模糊的、冰冷的、饥饿的、恐惧的片段再次涌现,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只伸向他的、温暖而有力的手,还有一个将他从泥泞与绝望中抱起的怀抱。
谢玉阑怔怔地看着那处被堵死的洞口,又抬头看向身旁身姿挺拔、眉目如画的谢临沅。
十年光阴,恍如一梦。
他从阴冷污秽的狗洞被拽出,跌入的,却是这人亲手为他打造的、独一无二的温暖。
“都过去了。”谢玉阑轻声说,不知是在对谢临沅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他主动反握住了谢临沅的手,力道坚定。
“是,都过去了。”谢临沅低头看他,眼底有着同样的感慨,更多的却是释然与满足,“从今往后,我是你的。”
谢玉阑伸出手,抱住了谢临沅的腰身,轻轻在谢临沅身上蹭了蹭,同样说道:“我也是哥哥的。”
谢临沅喉头滚了滚,他捧起谢玉阑的唇,吻了下去。
谢玉阑仰着头,抱着谢临沅腰身的手收紧,几乎要溺死在这个亲密无间的吻里。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因着冠礼的事情,谢临沅早已命人将太子府中的池畔布置一新,并屏退了闲杂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