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可随意决策他人生死?!”徐忘云心头火骤起,猛地站起,双拳紧握,沉声道:“人命岂分高低贵贱!你的命的是命,这些人就不是了?你可想过他家中亦有高堂,或亦有竭尽毕生之力所求事,只因他未曾投生高门,未得伯侯封号,便可任取血骨不成!?”
他情绪少有过如此愤慨激烈的时候,萧潋意却转眼不再看他,只漠然地回了四个字:“与我何干。”
徐忘云看着他冷漠的脸,胸腔中忽有什么东西突突狂跳起来,撞得他根根肋骨剧痛。他便就在这一刻忽隐隐觉察到了什么,突然问:“宋多愁呢?”
萧潋意明显地一愣,语气顷刻便缓下来,“阿云怎突然问这个?自是在慈明宫中。现下这时候,想来早便睡下了吧。”
“你先前说皇后下旨将他留下,并未让他随其余众僧同回兰渡寺去。”徐忘云一字一顿道:“可皇后早去了兰渡寺,还将他留在慈明宫做什么?我问你,宋多愁呢!”
“她得父皇命同去,走得仓促,哪能顾得上他?”萧潋意温声道:“阿云,你急什么?”
他声音柔情似水,徐忘云心头却不知为何慢慢爬上一层寒意,激得他脊背微微发起细小的颤栗。好半天,他说:“……好。”徐忘云道:“你不说,我自己去看。”
说完这句,他忽往门外冲去,萧潋意只来得及匆匆叫了声,手却慢半步,眼睁睁看着徐忘云一阵风似地刮出了屋子。房门外,桃蹊早有预料,只在那门方一被拉开时便闪身将出路堵得死死,低声道:“徐大人,夜深露重,您要去哪?”
徐忘云猛地攥住了桃蹊的衣领,急促道:“我问你,宋多愁在哪?”
命门在人手下不过三寸之地,桃蹊语气却十分平静道:“大人恕罪,奴婢不知。”
她对萧潋意忠心耿耿,自不会多吐出半个字。徐忘云清楚这一点,索性不再与她周旋,猛地抽出了腰间长剑,抬手便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桃蹊微微一惊,下意识抽刀迎战,这几个动作快得也就是眨眼间的事,两刃即将相撞时,徐忘云的剑锋却又往后一撤,使了个虚招,灵活从一侧的空荡闪身而出。
他不多言,提气便要气势跃上墙头,身后却忽有一人手掌大力扣住了他的肩骨,只听萧潋意的声音在他身后道:“阿云,你要去哪?”
徐忘云面色极冷,回首便是一剑过去。萧潋意侧头避开剑光,沉声道:“你要与我动手?”
“你既说他没事,又为什么拦着我?”徐忘云逐字逐句道:“萧,潋,意——放开我。”
萧潋意说:“不。”
他夺了桃蹊手中的刀,横在自己面前,目光隐隐有光动,“阿云,你不能出去。”
徐忘云抬剑而上。
他的剑招向来干脆,如他这个人一般利索简洁。乍看平铺直叙的剑势下又隐隐能窥见其下藏着的隐招来,是为三生万物的招数。徐忘云翻腕使剑斜探,剑锋气势如虹地扫过萧潋的面门,被他后仰避开,只是割断了几根散乱的碎发。
萧潋意面色难看极了,“你要杀我?”
徐忘云不回话,也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提剑便又冲了过来。萧潋意看他神色认真,面色渐渐放冷,举刀横在了二人中间,道:“来。”
——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刃相撞碰出巨大声利响,刺耳犹如在人的耳骨刮过一般。徐忘云偏锋侧点,手腕握得死紧,出招间剑锋携有千钧之势,招招将人往绝路上逼。他下手下得毫不留情,萧潋意步履沉稳,左闪右避躲着他的剑光,在院子中周旋起来。桃蹊噤若寒蝉,心有战兢地瞧着二人你进我退,一手悄无声息地探入腰间,握住了自己藏在腰带下的暗器。
一时院中只可见寒光闪闪,火花飞舞。萧潋意虽在剑招上略逊他一筹,却如何也不肯放他过去,长刀咬得死紧,不让徐忘云脱招半步。他越是这样徐忘云心下不安便也越强,知道他这样反常定有古怪。便眉心一凝,手下骤然使力,“铛”一声重响,将萧潋意手中刀击飞了出去。
长刀打着旋落入了草丛中,萧潋意无言片刻,轻笑了声,“阿云,我打不过你。。”
徐忘云眸若寒星,每根发丝都尽生出逼人的寒意来,手攥成拳,其势如风地瞄准了萧潋意的下颌。
——那一下不会要了他的命,甚至都不会疼上很久,但却足够让他眼前黑上个片刻——那片刻刚好足够徐忘云从他院子里逃出去。他势头太猛,萧潋意避无可避,生挨了这一拳,却几乎在同时又是一拳回敬了过去。
丢了刀剑,二人又干脆贴身肉搏起来,徐忘云抬脚踹过去,萧潋意便一掌劈过去。二人打得昏天黑地如火如荼,越打越胶着,越打越难分伯仲,眼看战况俞烈,却忽然,听着“咚”地一声闷响——
徐忘云摔倒在地,浑身忽全无了力气,直觉筋骨都被人根根抽去了一般。萧潋意伸臂接住了他,将他捞在了怀里。徐忘云猛地掐着他的手臂将自己撑了起来,竭力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的眼皮都要合在了一起,脑中似有一只手拽着要将他拖进无边深渊,这不对劲,徐忘云想,这不对劲!萧潋意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阿云别怕,一点软骨散而已。”
萧潋意拦着他,低低道:“我只用了一点,对你的身体无碍,放心,安心睡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软骨散。徐忘云想到了那盏茶,可他又是什么时候下进去的?徐忘云强撑着睁着眼,声音隐隐有了颤,“不……你放我走……”
到底为什么拦着我?
发生了什么?
宋多愁呢?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无论如何也不肯闭上眼,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让他只能张着嘴艰难地大口呼吸着。
“……睡吧。”萧潋意面色晦暗不清,“你看,阿云……我早就猜到你要走。”
第82章不死不休
那会荣清还在时,徐忘云曾听过一个故事。
故事讲得是一个书生赶考时遇上了个落难姑娘。姑娘生得貌美,温柔贤良,对这救命恩人一见钟情,二人渐生情愫,成亲拜了堂,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可好久不长,貌美姑娘不知怎么就一夜变了性,皮囊一扒竟成了个白脸的妖怪,将全村人扒皮抽筋地吃了,还要顶着满面鲜血笑意盈盈地问那书生:小郎君,奴的胭脂好不好看?
这显然不怎么适合做睡前故事的故事讲完,年幼的徐忘云板着脸躺在硬床板上,认真地问他:师父,为什么他们非要拜堂成亲呢?
荣清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爱啊恨啊地扯了半天,却始终不能自圆其说,便拿手中蒲扇敲了一下徐忘云的脑壳,“屁大点娃娃问这么多干啥?还想不想接着听了?”
徐忘云捂着脑袋不敢说话——明明是荣清非要挤进他房中硬要说书哄他睡觉。可见徒弟不说话了,荣清却又不满道:“你怎么不问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忘云于是乖乖道:“师父,那然后呢?”
“然后——”荣清摇摇扑扇,摇头晃脑地笑起来,“然后那书生大受打击,转而拜入了白微上元天尊座下,自那之后日日刻苦习剑,得道了悟后带了把斩魔剑重下界,将这妖孽上下九代都砍了个干净;但谁知这妖孽拼死却留了一魄,藏踪蹑迹的修炼,百年后修炼而成,也将这书生的上下九代全吃进了肚子里。”
徐忘云:“……”
荣清道:“小徒,我问你,你从这故事里可了悟到什么没有?”
徐忘云想了想,说,“要认真习剑,刻苦修行,才能学有所成为人间降妖解难?”
荣清又拿扇子敲他的头,“错!是要你以后见着漂亮姑娘绕着走,长得美艳的心大都生得黑,你可记住了!”
徐忘云无言以对,觉得师父说得好似有理又好像无理。荣清瞧他一眼,心想这孩子全身上下就生了这么根直骨头,逗他还没山下的狗好玩,便去了其他心思,又问他:“我问你,如果你是这书生,若在路上碰上了这么个落难的貌美姑娘,你要如何?”
徐忘云又想了想,说:“若她心满恶念,我就降伏了她;若她心有善念,我就帮她走上正途。”
荣清听了这话,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道:“唉,你这完蛋玩意儿。”
徐忘云不懂他何意,又问:“师父,可他们这样杀来杀去,是为什么呢?”
荣清不说话了,望着徐忘云许久,半响,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是为什么呢?
徐忘云不知,荣清活了大半辈子,似乎也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世道是个黑心的东西,喜看百鸟争食自相残杀,非要在人间分个黑白出来——妖怪装人坑蒙拐骗是为饱口腹之欲,书生娶她为妻或为满声色之念。荣清说长得美艳的大多心黑,可这世道一踩一脚泥,若生得漂亮心肠又好,转眼就会变成了人脚下的土,都等不及留下点活过的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着那点仇怨纠缠半生,提心吊胆不死不休,说不值得,但又好像实在没办法哄骗自己一笔轻轻带过。人心生得巴掌大,总是容易有太多不平事。
道理大多相驳,左右找不出一条令人满意的结论来,不能细思——不抵细思。
徐忘云立在一片荒芜中,面色平静地看着面前往事聚成团团云雾又眨眼间散去。他想自己现下应当是入了梦,眼前种种皆为幻影,但他实在已很久没再见过荣清的脸,目不转睛地看了会,直至那聚成的云雾又慢慢散去,这才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睫。
却忽闻了一声钟响。
他闻声抬头,瞧见不远处背光的地方站了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瞧不清模样,只隐隐能看出他似乎扎了个髻,穿得似乎是身道袍,正侧头和他旁边一个老道说着什么。许是感知到了有人正看他,那孩子微微转了头,像是瞧见了徐忘云,很是高兴似的,冲他大力挥了挥手,又牵上了旁边老道的衣袖,干脆利索地一转身,便同他一齐没入了那团白光中。
徐忘云如遭重击,呆在原地。
他愣愣地盯着那二人消失的方向,下意识往前追了半步,脚迈出半点,又生生止住了。
不知从何处来,眼前却又凭空出现了一把拂尘,拦住了他的去路。徐忘云看着那熟悉的拂尘一愣,不敢往上再看,垂下了眼,慢慢跪下了。
持着拂尘柄的是一只枯瘦干瘪的手,满头须发尽白,身上道袍古旧。荣清收回拂尘搭回臂弯,雪白的须在空中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只看他垂目瞧着跪在地上的独徒,缓声道:“孽徒。”
徐忘云埋着头,涩声叫了他一句:“师父。”
“我要你恪守本心,你全然忘了。”荣清道:“叫你下山历练,是要你匡扶正道,谁知你却自甘堕落,成日与恶人为伍。我不是说过要你终生不准踏入京城半步,你为何忤逆师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徐忘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缓缓将头磕在了地上,跪道:“徒弟知错了。”
“不肖子。”荣清道:“你明知他害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不加以阻止却反倒助纣为虐,往常我教过你的道义礼法,竟尽是白费了,你可知他心有蒙尘,手染鲜血,这桩桩件件你都全然知晓,你怎可只眼睁睁的看着?”
徐忘云埋着头不动。
好半天,他说:“……我自入九幽地狱。”
天地忽静了。
荣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长时间都不再动一下。半响,只听到他幽长地叹出了一口气,忽恶狠狠的用拂尘重重敲了下徐忘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完蛋玩意儿!”
徐忘云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荣清出完了那一口气,复又收回手,苍老却明亮的眼定定瞧了他半响,凡间的风卷过他瘦长的身影,将他身上道袍吹得翻飞起来。徐忘云埋首不言,荣清便这么看了他一会,许久,又叹道:“罢了。”
他的声音似自九重天上传来,像是远方仙人语,轻风似的吹过徐忘云的耳朵,“你决心如此,我再不好与你多说什么,只盼你切记莫失了本心,好自为之吧。”
下雨了。
铺天盖地、冰冷刺骨的雨珠倾盆而下,打得密切。徐忘云脊背上的一层薄薄衣物顷刻间湿透了,他却仍跪地不起,额头沉默抵着冰凉的地面,久久不动。
有水痕滑进了他的面颊,却似乎又有些温热之意——徐忘云睁开了眼,见萧潋意的脸在自己上方对着自己,见他醒来,一动不动,只怔怔地看着他,两只眼泄洪般不停地往下淌着眼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忘云试着动了动,手腕处却带出阵阵哗啦啦地响动声。他觉出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紧紧正箍着自己,让他不能移动半分,那像是条链子。
——萧潋意将他绑起来了。
徐忘云闭上眼,转过了头,却又被两只手捧住强行转了回来。
“阿云,你为什么不看我?”萧潋意捧着他的脸,挨得很紧,执着地问他。徐忘云不愿看他,使力侧过了头,萧潋意却不依不饶,不停逼问他,“为什么不看我?阿云,你为什么不看我?”
徐忘云不理他,半响,淡声问:“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做。”萧潋意喃喃说:“我什么也不做。”
徐忘云说:“宋多愁不在了,是不是。”
他说得平静,虽是问他,话中却没什么疑问的意思,像只是确认。萧潋意却只愣愣看他,半响不说话,好似只要他不说那个“是”字,便还可粉饰太平的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你有意害死他。”徐忘云的声音似一把重锤,恶狠狠地砸在萧潋意胸膛处,让他整个身子都不自觉紧缩起来,“你故意将他送到慈明宫里去的,是不是。”
“……不,我……”萧潋意再说不出半个辩驳的字来,又听徐忘云说:“你想把我关在这?”
“……阿云!”萧潋意忽猛地凑近了,孤注一掷道:“你留在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忘云闭目不看他,偏过了头,轻声说:“滚。”
第83章自缚
“阿云……阿云!”
萧潋意紧贴着他的脸,几近哀求,“为什么你不能留在这?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留在这?!”
徐忘云毫无反应。
“为什么你总是要走,为什么你不看我!”他胡乱地捧着徐忘云的脸,像个胡搅蛮缠的幼童,千方百计的要徐忘云施舍他一眼。
可天底下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哭闹了就能得到,任凭他如何翻来覆去地哀求,徐忘云始终不睁开眼,像是铁了心再不搭理他。
萧潋意怔怔地看着他冷如石像的脸,心下忽然掀起阵滔天的绝望。哪怕如今他的脸就在自己掌心中,哪怕现下徐忘云的手脚都被缚仙锁捆在自己殿中,哪怕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宫里没人知道他的存在,谁也再找不着他,谁也再不能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可萧潋意却还是觉得自己始终抓不住他。
好像下一秒,徐忘云便又会这么轻巧地一跃,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似的。
他惶恐不已,全无了办法,六神无主地呆了好半天,又忽然自嘲笑了声,道:“你看我一眼都嫌脏……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忘云一动不动。
萧潋意孤注一掷地扑上来,咬住了他的嘴唇,用力撕吻着他。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处可去,只好胡乱落在徐忘云的脸上。二人中间隔着濡湿的泪水,像无边的河。萧潋意不想放他远去,只好用力地抓住他,束缚住他,将他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从今后除了他的身边,他哪里也不能去。
为什么我这么爱你呢?
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这么爱你呢?
“爱我吧……爱我吧……阿云……爱我吧……”
他不停重复这三个字,好像他说得多一点,再多一点,徐忘云就真得会被言语蛊惑,乖乖听他的话似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铁石心肠的徐忘云巍然不动,连眼睫也没有动一下。
“……也像我爱你那样,爱我吧……”
他在徐忘云唇侧辗转片刻,凶狠地撬开他的牙齿,每一下都像要将他吞吃入腹。徐忘云不理,他便如磅礴秋雨般吻过他面上每一寸,徐忘云侧过头,他就紧紧箍着他的脸将他大力扭过来面向自己,毫不怜惜的而不成章法的舔舐过他的唇舌,将他自己颤抖而狂乱的气息一并吞咽进喉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这个人才会看向自己?
要怎么做他才会甘愿留下来,再也不离开他?
“撕拉”一声刺响,萧潋意将他脖颈处向来系得完好的衣襟撕裂了,急乱地顺着破口一路扯下去,露出徐忘云瘦削有力的肩膀,脖颈修长而白皙,因他侧头的动作而绷出几道堪称锋利的线条,只一眼便可激发出人最原始的本能来。
萧潋意脑中轰一声,眼尾染出情动的红,一时全无了理智,犬齿凶猛地咬住他的脖颈,叼住了他薄薄皮下透出的青色血管,反复啃咬碾磨。徐忘云木然地承受着他野兽般的动作,终于在他手掌越来越往下时,平静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一声如同金刚问世,致震得萧潋意骸骨都在发颤,他猛地回了神,讷讷道:“我……我什么也不做。”
徐忘云却再不理他,重又闭上了眼。
“真的……我什么,我什么也不做……”萧潋意手忙脚乱地替他拉好了衣裳,可惜那几片脆弱的衣料早被他扯得粉碎,七零八落地只能堪堪蔽住他半个肩头。萧潋意如临大敌地松开他的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结果却仰头栽下了床榻。
他再不敢爬起来,便就着这个姿势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手臂,像是懊恼,又像惶恐,浑身单衣凌乱不堪,在徐忘云床下地板上坐着,无措道,“我什么也不做,我什么也不做,阿云,你别怕,你别怕。”
他泪如雨下,竟觉好像陷进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遍无生路,“阿云……你别怕我。”
徐忘云毫无反应,犹如已入梦中——
自那日后,萧潋意几乎再未来过他房中,像是有意躲避什么。有一次萧潋意喝得酩酊大醉,深夜摸黑来了徐忘云房里却不推门进,只执着地在门口敲门。
徐忘云自然不会应他,也不可能去开门让他进——他的手脚都还被绑在床榻上。萧潋意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君子病,不得请便不肯进似的,执着地一刻不停地敲,像是活要将那门板敲出一个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就这么敲了整整一夜。
桃蹊每日会送来三餐来,只是徐忘云依旧不讲话,也不搭理任何人,如修什么严苛的闭口禅。也就只有一次,那日桃蹊来送饭,刚放下茶碗,却听徐忘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是他这么多天头一次开口说话,桃蹊骤然听着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应道,“奴婢在,大人请吩咐。”
徐忘云维持着头朝里的姿势没动,也不看她,说:“前些日子,我梦到宋多愁了。”
桃蹊一愣。
徐忘云手脚都绑着缚仙锁,桃蹊不敢抬头看,好似生怕吓着徐忘云似的,轻声道:“那小宋公子都说了什么呢?”
徐忘云摇了摇头,道:“他没和我说话。只远远地冲我挥了下手便走了,我看他转身转得这样干脆利落,想来他应当在人间没什么挂念事了。”
桃蹊静了片刻,轻声道:“小公子素来心宽,走得干干净净,这是好事。”
徐忘云说:“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往日在宫中你是真心要给他摘果子吃。我想着他如果知道,也会想要我和你说一声,只这样而已。”
桃蹊鼻子一酸,连忙仰了头,急急止住了。
说完这话,徐忘云便又沉默下去,再不动了。桃蹊捱过那阵鼻酸,跪在地朝徐忘云磕了一头,久久不起,也不知是拜谁。
片刻,她眼眶通红地起了身,再看了眼徐忘云,推门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敬宫外,朝堂上暗潮汹涌,皇后已死,高氏大势已去,连接便倒了几个过往攀附高氏的官员。前路似乎已是一眼瞧的清的定局,这道封储君的诏令落不落得下好像也再没了什么区别;各官员急着攀上这前途无量的新贵,成日将珵王府挤得门庭若市,只盼日后若登宝座可从他袖子里抖落出一点照拂。
入夜,襄阳殿中,萧载琮在宫人伺候下净面,忽然,铜盆中水面荡起些许涟漪,慢慢晕开了两朵猩红的血花。
旁侧候着的宫人缄默不言,皆知萧载琮阴晴不定,不喜旁人因他痼疾大惊小怪。果然,萧载琮什么话也没说,静静盯了水面片刻,又抬起头,望向了面前的铜镜。
微黄的镜面映出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遍生皱纹,暗淡无光的脸——那是属于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的脸。萧载琮盯了片刻,忽道:“拿纸笔来。”
宫人忙在桌前替他铺好纸笔,便立在旁侧不动了。眼见了萧载琮拿起了笔,她们心下都清楚这笔下要写出的约莫便是立储的诏令,便个个屏气凝神,微微抬着眼皮,小心翼翼朝着天子之处张望着——
却见萧载琮提笔半响未动。
笔尖墨汁几乎要干得结了块,萧载琮却迟迟不能下笔,垂目望着面前铺着的洁白无暇的宣纸,脑中翻过种种,却无法从那些一晃而过的影子中抓住个实体来。
写谁呢?萧文壁么?他虽最年长,可心胸太过狭隘,野心过剩,若继承大统只怕战火不休,社稷不宁。选萧潋意吗?这孩子心思缜密,懂得藏锋露拙,只是身患顽疾,保不准未来什么样,也不是良选。
从宗亲旁支中选一个?可早年他上位时便将可用之才全杀了个干净,现下还活着的,不过都是一些只懂玩乐的庸才罢了。
选来选去,竟无一人可用。
萧载琮静默许久,半响,缓缓提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殿中的宫人伸长了脖子——
那短短几个字写得很快,萧载琮落了笔,端详片刻,合起来细细缠好了,抬头在殿内环绕了一圈。那些宫人便迅速将自己伸长了的脖子收回来,接着,便听萧载琮道:“你过来。”
他叫得是站得离他最近的一个双髻宫人,也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双髻宫人上前了一步,垂手小声道:“奴婢在。”
萧载琮将那道旁人求之不得的圣旨递给她,道:“你将这东西收好,待我身去,拿去给冯将军冯柄。”
双髻宫人吃了一大惊,颤抖着伸手将那旨接了,颤声道:“奴婢……奴婢明白……”
萧载琮挥手让她退下,转身上了榻。宫人将床帐卸下,灭了殿中宝灯,屋内登时便陷进了无边漆黑中。
半响,忽听萧载琮低声叫了声:“绾玉儿……”
守夜的宫人没听清,以为萧载琮是在唤自己,便在帘帐外轻声应道:“喏。”
萧载琮道:“绾玉儿,到朕这来,还像从前那样,替朕梳头吧……”
宫人这回听清了,只是不知萧载琮口中的“绾玉儿”是谁,也不敢多问,茫然犹豫半响,颤声道:“陛下,是需奴婢帮您梳……”
话说一半,她忽惊雷入耳地想起来,绾玉儿,似乎是先皇后从前的乳名。
她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也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那头帘帐里好半天再未有动静,宫人侯了片刻,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子一角,浑身的血液当即凉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看萧载琮和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胸膛却半天未在有起伏,面庞隐隐透出一种不详的青灰来。
他崩逝了。
【作者有话说】
本周更新11.22-11.27
11.22周五更
11.23周六更
11.25周一更
11.27周三更
本周共四更,还是老样子嗷尽量九点更!
第84章梦魇
子时,夜沉似水。
京城将军府内,冯将冯柄身草草披着寝衣,手捧诏书半响不语,那双髻的宫人跪在地上,瞧着受惊不小,身子仍不住打着细小的颤栗。冯柄沉默半天,方才涩声道:“……陛下崩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宫人一路也不知是如何担惊受怕的孤身从皇城跑到的将军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闻言慌乱地点了点头,冯柄长叹一声,紧抓着那薄薄一张遗诏,闭目往后踉跄了半步。
他身侧的家仆立时叫道:“将军!”
冯柄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来搀他,兀自颤颤巍巍站定了,目光落在那尤不住发着抖的宫人身上,平了平气息,和声道:“好姑娘,吓坏了吧,你是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叫什么名字?”
双髻宫人小声道:“是,奴婢名春妧,自十三岁便侍奉在陛下身边,至今已有四年了。”
冯柄一连说了许多个“好”字,道:“你送诏有功,是可让族亲蒙光的大事,待万事平定后必有你一份重奖,不要怕,先去歇息吧。”
春妧颤声道:“是。”重叩了一下头,便被家仆带了下去。冯柄手捏那份诏书,眸中似有哀切,狠狠闭了下眼,沉声道:“三鲤,”
那叫三鲤的家仆跪到:“三鲤在。”
冯柄生得粗重的眉毛拧出了个很凝重的弧度,面沉如水,“传令下去,叫后院的兄弟们都把自己的家伙打磨打磨,精神都提起来,随时等我号令!”
三鲤一句铿锵有力的“是”还未出口,忽听大门有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二人面前,行礼都顾不得,结结巴巴道:“将,将军!珵王殿下来了!”
冯柄心下重重一跳,暗骂了声,快速将那份遗诏塞进了自己寝衣下,匆匆将肩上披着的外袍穿好了,忙道:“请他进来!”
家丁领命转身便要去传命,还未走几步,又听冯柄疾声叫住了他,“慢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昏暗夜色下,冯柄硬朗的脸晦暗,凝声道:“去找人,将那个叫春妧的小宫人带到暗室里去,动作快些,务必避着人耳目。”
“是!”
家丁领命,转身而去。冯柄深沉目光凝着他消失的方向,看门外暗夜沉沉,漆黑无底,半丝光亮也无,似一只狰狞张着大口的兽。
片刻后,萧文壁整齐穿着一身黛紫锦袍,身后只寥寥跟了两个内侍,抬步进了冯将军府中的议事厅,面如冠玉,温声道:“冯大将军,深更半夜,叨扰了。”
冯柄匆匆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装作一副夜半才被人从睡梦中叫起的样子,拜道:“不敢不敢,叩见珵王殿下。”
“免礼。”萧文壁在厅中上位坐下,环视一圈。府中家丁垂头给他上了茶,冯柄道:“不知殿下深夜大驾是为何事?”
萧文壁单刀直入,缓缓道:“将军不知?——父皇崩逝了。”
冯柄面上显出吃惊的样子,逼真地堪称天衣无缝,一时声音都劈了岔,“什么?!这是何时事情?!”
萧文壁面带浅笑,捧了那杯茶来,放在掌中细细端详一番,和声细语道:“何时事暂且不提,要紧的是父皇殿中跑了一个宫人。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深更半夜跑出去做什么?只怕不是看父皇已去,便趁乱卷走了什么宝贝财务逃去宫外逍遥——冯将军,你说呢?”
冯柄衣裳下的肌肉微微绷紧了,面上却不显异色,皱了眉头,疑道:“宫中奴仆身契都在户部归档,就算她逃到宫外没有身份也是寸步难行。通告禁卫和京城衙院仔细搜查着些,想来明日也就可找到了,殿下不必为此忧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文壁笑道:“将军言之有理,可若真如此,倒也不怕什么,就怕这小丫头里应外合,逃进什么高门深院里,这可到哪找去?”
冯柄面沉下来,唇线几乎紧绷成了一条线,慢慢道:“殿下何意?”
萧文壁道:“本王听说,有人瞧见这宫人,逃进了冯将军的府中——”
风止树静,屋内落针可闻,桌案上一盏薄灯火光幽暗。二人隔着这点孱弱的火光对视半响,忽同时拍案而起,各向对方脖颈劈掌而去。
凌厉掌风惊动了案上烛火,萧文壁翻身避过冯柄坚若磐石的拳头,手肘直冲他面门,冯柄避无可避,被他迎面杵个正着,脸却偏也不偏一下,抬脚便踹。
他是大郇首将,那一脚便可将人踹得晕死过去。萧文壁当然受不住他一脚,疾声吹了声口哨,门外便应声冲进一只铁箭,直冲冯柄而去。紧接着,便听道道破窗声,无数黑衣暗士破门而入,手举刀剑,立时将他团团围了起来人。
冯柄一惊,赤手接下冲在最前方暗士一击,夺了他的砍刀与这些暗士搏斗起来。只是不论他如何英勇,到底寡不敌众,顽抗冗时,浑身鲜血淋漓地被数把刀架着脖子摁在了地板上。
“早听闻将军以一敌众的虎名,果不是虚传。”萧文壁一身紫袍半点脏污不染,道:“忠心者难得,尤其是将军如此才能佼佼的忠心者——只可惜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
他朝冯柄伸手道:“拿出来。”
冯柄一双虎目灼灼盯着萧文壁,冷声道:“末将不知殿下是在说什么。”
萧文壁哼笑一声,抬手挥了挥,身后便有将士冲上去,两三下将冯柄衣物扒去,找着了那封遗诏,递到了萧文壁手中。
萧文壁将诏书展开看了,短短几行字,一眼便能看完的内容,他却盯住了那内容,久久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内众将士不敢开口,片刻寂静后,萧文壁似是冷笑一声,将那遗诏揉成一团,道:“这遗诏,将军已看罢了?”
冯柄自然还未来得及展开看,只是他只看萧文壁这番反应也可猜到那遗诏内容是什么。他大笑几声,道:“怎未看过?陛下心如明镜自有定夺,若非你物,硬抢了也在怀中捂不了多久!”
“心有明镜。”萧文壁缓慢将这四个字在口中过了一番,面色冷如黑水,许久哼笑了声,慢声道:“将军既看过了,就留不得了。”
他两三下将那遗诏撕得粉碎,沉声下令,“——杀。”
与此同时,长敬宫内。
夜色寂寥,萧潋意复了男子本相,孤身坐在窗下,屋内没有点灯,眼前所见种种皆只剩模糊的轮廓,也堪堪只能瞧见方寸之地而已。萧潋意垂首不言,面色平淡,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屋中某一角落,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你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可觉高兴吗?”
屋中另一与他对角处,朦胧可见一红衣女子坐在那,漆黑鬓发被金钗挽着,在夜色中闪着冰冷的珠光,声音虽柔,却莫名有些雌雄莫辨,低声问他。萧潋意面无表情与那人对视着,片刻后,他说:“高兴。”
那女子似是哼笑了一声,便听“哧”地轻响,屋内燃起一盏昏黄烛灯,似灭不灭,鬼火一般。
火光照亮了那女子的脸,见那人五官生得美艳动人,朱红的唇笑意熟悉万分,竟是平时里做女子样貌的“令和公主”。
瞧清了那人的脸,萧潋意却一动不动,面上表情分毫未变,毫无惊讶之意。“萧潋意”歪着头瞧他,淡色的瞳孔眸光流转,语含笑意,“你说你高兴,可面上表情怎像死了老婆似的苦大仇深?”
苦大仇深的萧潋意坐着不动,眉眼淡淡,并不搭理她。“萧潋意”未得应答,倒也不恼,仍是笑道:“你数年谋划不就为这一晚?你又在难过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潋意道:“我没难过。”
“萧潋意”又问:“那你终得偿所愿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可觉高兴吗?”
萧潋意这次不答了。
“萧潋意”闷声笑起来,“你不高兴——你该是高兴的,谁让他成日只想着往宫外跑?宫外又有什么好,他要什么你不能给他,你看他这般无情,指望不了他自己留下来,就非得折下他的翅膀绑着才听话,哪怕不说话了,也总比再见不着好。”
萧潋意仍是不说话。
“你瞧——”“萧潋意”说,“你瞧他这样没心没肺,实在可恨。你怎甘心将他放到宫外去?你抓不住他,不出三日他就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你又还有几日好活?等你死了,这世上谁也再困不住他,他会只当蹉跎一番后好好过自己日子,说不准未来还会再遇上个好姑娘,好公子,那才是真的良人,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更没有什么欺瞒强求,他们二人会和和美美,平静无波的过自己的日子,而到时候——”
她的声音犹如趋之不散的鬼魅,像萧潋意无数深夜中的梦魇,一字一句都似在他耳边道:“——你早死啦。”
萧潋意放在膝盖的手握紧了,额上沁出薄薄冷汗,下意识辩驳道:“不……”
“何不带他一道走?”她说:“人死一捧灰,所有恩怨灰飞烟灭,届时他再对你无半分不满,谁还能将你俩分开?”
“……不……我……”
“可你又怎能配得上他?”她的话头却又一转,“要让你骨灰沾染上他半分,那是最大逆不道的玷污,你痴心妄想,鬼迷心窍,哪怕地狱业火烧上百年也消不掉你罪孽半分,你还怎敢肖想连累他陪你一道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她道:“你作此谋划,亲手将那孩子送去了虎狼爪下,你敢说你不是早知了宋多愁会死?”
萧潋意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他手背青筋痛苦地道道绽出,一口心头血堵在喉头欲上不下,这时,又听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个人扔了个什么东西过去,重重击在了“萧潋意”身上。“萧潋意”的身形便随之一晃,转而消失了。
萧潋意一愣,转首头看去,见屋中另一角不知何时做了个青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瞧着他,赤着一只脚——那方才扔去的竟是她的一只鞋子。
萧潋意怔怔地看着突然冒出的陈簪青,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簪青平淡道:“我来看看你。”随后,她面色分毫未变,便紧接着破口大骂道:“你可真是个稀世难见的蠢货,我头一次见有人能给自己的幻影气死的,你这等心胸还做什么国君?不如收拾收拾跳河去算了,还落得干净。”
萧潋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无话可驳。陈簪青见他不答,冷笑一声,又语含讽意道:“我早说要你别走这步棋,现下被自己逼进了绝境,简直活该。”
萧潋意哑然,半响道:“你说得对。”
“我说得向来对。”陈簪青道:“但你既走了这步棋,也不可回头。萧载琮死了,你虽已没多少时日好活,可要做的还是得做,今夜多动荡,你要做好万全准备。我给你的药你得按时吃,叫你宫里那个叫芙儿的小丫头回来吧,别再到处寻我了。”
萧潋意隐隐觉察到了不对,猛地抬头,这才瞧见夜色中坐在暗处的陈簪青身形好似有些透明,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急促道:“你要去哪?”
“去我早该去的地方。”陈簪青淡道:“要说的我已说完,你自心下有数就好,别再成日作死,余下日子本就不多,安生过吧。”
“……簪青。”萧潋意站了起来,“陈簪青!”
陈簪青不答,淡淡看着他,身形轻轻一晃,便如股轻烟似的消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潋意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安然正躺在自己寝殿中的床榻上,方才种种,竟只是一场噩梦。
第85章宫变
萧潋意缓慢而幽长地喘了一口断断续续的气,竟觉是劫后余生。还未待他细细回想方才梦里的内容,便听大门忽然被人拍开,桃蹊的身形现在门外,还未进屋便急急叫道:“殿下——”
寅时,堼清殿中。
圣上崩逝,满宫内官侍从忙乱不已,大殿无人把守。夜色中,殿门忽被人缓缓推开,隐隐可见一个着紫袍的影子抬步而入,脚步轻若无声,直奔着殿内的书案而来。
他在那书案上翻找一阵,不见自己所寻之物,转而又去后方藏书架中翻找,殿内不多时便被他翻了大半,可左寻右找却始终不见那物踪影。那人“啧”了一声,其意隐有烦躁之意,便杵在原地不动了,似在思索。
一声轻响,殿内角落处,忽亮起了一点火光。萧文壁猛地转头,见墙角处有一着绯红宫裙的女子安然坐着,不知已在那待了有多久,竟是萧潋意。
萧文壁面色一变,缓慢站直了,旋而扯出了个尚算温和的笑,“令和,你怎么在这?”
“皇兄是在找这个?”
萧潋意举起手,掌中赫然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玺,上面盘着只张牙舞爪的龙,正是他在殿内翻找半夜的所寻之物。
那是大郇的传国玉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在哪翻着这个的?”萧文壁温声道:“令和听话,过来给皇兄瞧瞧。”
“皇兄要这个做什么?”那捆绑着大郇命运,无数人梦里魂牵梦绕的东西被萧潋意拿在手中上下抛了抛,道:“难道皇兄是要用它伪造父皇遗诏,好顺理成章登上王位?”
萧文壁被戳破了心事,面上笑意消失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萧潋意,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含了危险之意:“听话,拿过来。”
萧潋意说:“不。”
他的手轻轻一动,那玉玺便在他掌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萧文壁缓慢地磨了下后槽牙,忽从腰后抽出一柄长剑,腾空而起,直冲萧潋意而来。
萧潋意轻巧一跃,旋身与狰狞剑气擦面而过,回身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把长剑,剑尖直削而下,手腕使力势如破竹地就势横扫——
“镪——!”这狠戾的一剑撞上萧文壁手中剑刃,萧文壁脚下微微移动半分,半身后旋,胁着萧潋意的剑一同转了个弯。动作间凌厉的剑气铺天盖地地朝四下涌去,其势若滔天浪潮。剑锋直要逼上脖颈,萧潋意不退反进,攥着剑鞘的手犹如铁钳,借着两刃相抵的力将自己腾空跃起,一脚便将萧文壁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下得是十成十的功力,萧文壁直撞上了殿内藏书架才堪堪停下来。木制书架轰地倒塌,其中藏书七零八落散了一地。萧文壁捂着胸口闷咳几声,来不及顺过喉咙中的那股气便迅捷抓了身旁一本书挡在头顶。果不其然,下一瞬,萧潋意手中剑便恶狠狠的当头劈下,直将这本四指厚的重书劈了个对穿。
剑气铺面而来,每一寸都在叫嚣着要撕碎他的血肉。萧文壁狼狈地在地上翻滚避过。萧潋意紧追不放,剑出如虹,动作间绯红裙角翻腾飞扬,眸如寒星,眉间戾气丛生,抬剑横斩而出——
萧文壁咬牙迎上,长眉添上狠意,凝声道:“——祸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难为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早知你是个祸害,当初我真不该这么宽宏,就该赶着你那卑贱的娘生下你前将她杀了,送你母女一同上路,黄泉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长者为先,这等事我怎好和皇兄相争?”萧潋微笑道:,“你那早死的娘和妻不知在黄泉路痴痴等了你多久,我生性见不得这等事,这便成人之美,送皇兄去团圆吧。”
闻言,萧文壁面上扯出个有些狰狞的笑,沉力送腕,同时狠狠抬膝撞向萧潋意腹腔,“砰”地一声闷响,萧潋意被他那一击顶得吐出口鲜血,手上力道不松,直擦着萧文壁剑刃尖声磨过,擦出一线火花,在萧文壁左肩劈开了道血淋淋的口子。
萧文壁倏然闪身避开,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捂着伤处深深盯着他,忽笑道:“皇妹今夜实让我大感吃惊,谁又能瞧得出来你还有这等才能?”
萧潋意胡乱擦了把唇上鲜血,淡色的眼眸光灼灼,竟似某种野兽。他不答萧文壁的话,乘胜追击,抬剑便砍。萧文壁足下使力点地腾空避开,两指放入口中,疾声吹响一声口哨!
殿门大开,数不清的黑衣暗士破门涌进,霎那便将这殿内团团围起来。萧文壁站于他们之首,唇边扯起了个势在必得的笑,嘲弄盯着寡不敌众的萧潋意,长剑缓缓竖在面前,对他轻轻一挑眉毛。
萧潋意面色分毫未变,亦有样学样的放了两指在口中,一声悠长口哨声如惊雷乍响,刹那,窗口忽有个桃色的身影如道残影般飞身而入,快得叫人看不清,模糊只可见她手中刀刃闪着凛冽寒光,瞬时便将为首一个黑衣暗士的头颅砍飞了出去!
更多的红衣暗客翻窗而入,数量只比萧文壁手下暗士只多不少,如大圈包小圈地将所有人都死死包围在了里面,手中长刀锋利无比,刀尖冒着森森鬼气,只等他们的主人一声令下,便要抬刀而上,开刃嗜血。
芙儿那狠戾一剑毕,在空中翻滚两圈停下来,面露兴奋站在了萧潋意身后。萧潋意立于首位,亦举剑横在自己面前,眉头轻微挑动,轻笑道:“来。”
——“宫变了!宫变了!”
皇城大门,守门的侍卫扯着嗓子大叫了声,还未等多喊上几遍便被人从身后抹了脖子。朱红的大门被人生生撞开,数千军马疾驰而入,那些方才抵门的侍卫仓惶四散而逃,只是还未跑上几步便被叛军从马上挑了脖子,更有手持长枪者穿透了一人脖颈,直将那人活活拖行数米,头身这才不堪重击活活撕裂开来,被那叛军将头颅穿在枪上,大笑着驾马入城去。
——长敬宫内,桃蹊面色冷然,手持柄异色长刀,守在徐忘云的门前。院内满满当当站满了与他同样手持长刀者,身着红衣,男女都有。宫外隐隐有呼叫声和贼人猖狂大笑声传来,桃蹊沉沉朝外瞧了眼,环视院内墨鸮阁众鬼一番,掷地有声道:“众鬼听令,擦亮你们的刀,万不可让叛军踏入半步!”
院中众鬼高举长刀,齐声呼道:“是!誓死不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门内,徐忘云自然听着了这动静。他听出外头这是宫变了,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宫变?难道是萧载琮崩逝了?现下外头叛军已攻了进来,现下会起叛军的不过珵王,那与之抗衡的人,除了萧潋意,再无其他人了。
徐忘云闭了眼,朝里侧了头,权当自己没听到——他全然不想再管这些乌泱泱的乱事了。
——堼清殿门窗皆破,殿内先帝昔日珍藏早在乱斗中变作了人脚下的破烂。黑红两处影子缠斗正酣,如一盘抵死厮杀棋局,刀光剑影,白刃相接。萧潋意持剑与萧文壁对峙,手中宝剑犹如无骨的毒蛇般死死交缠,忽听咚一声巨响,二人胶着间撞破了早已摇摇欲坠地木窗,一同翻出了大殿。萧文壁紧抓这片刻空隙,就势翻身退远了些,艰难将自己撑了起来。
他肩上伤口未愈,经此激战又更裂开了些,鲜血淅淅沥沥淌透了他大半胸膛,将那块衣物上的布料染成了深紫。萧潋意身上虽没什么太大的创口,但也是狼狈散乱着头发,宫裙染着大片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旁人的。
只是他一双眼却闪着熠熠的光亮,面上不见半分疲意,令人无端想到深林中蛰伏的兽。萧文壁深深瞧着他,唇角缓缓扬起,狰狞道:“你藏得深。”
萧潋意不与他多废话,翻剑而上。
“你可真不像沈衾兰的女儿。”萧文壁道,“我从前一直觉得你是个酒囊饭袋,简直愧冠萧姓,倒让我觉得因此而蒙羞。如今见你这样,一时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好了。”
铮一声脆响,萧潋意手中剑直直砍在萧文壁剑刃上,闻言讽笑道:“皇兄若有此信心必能继位,怎今夜父皇刚咽罢气就迫不及待逼宫了?莫不是已看到了诏书,瞧见得位之人不是你,这才恼羞成怒了?”
“他不传位给我难道传给一个疯子不成?”萧文壁森森道:“先帝去的急,并未来得及留下遗诏——我是大郇嫡长子,储位本就是我应得的!”
萧潋意怪异笑了一声,“既无诏书,谁得了玉玺自然可得大统,皇兄好算计。”
“既无亲笔,谁又能断是真是假?”萧文壁寒声道:“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拿来!”
说完这句,他抬剑狠向萧潋意劈来,萧潋意不闪不避,迎剑而上。二人缠斗许久,只看时有剑光凌厉闪过,打得难分彼此。半响后,只听一声闷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文壁被稳稳击中了后脑勺,摔倒在地。他眼前霎那一片黑,还未等他再度爬起,便听剑刃破空而来的利声,剑刃上的寒气已扑上他颈侧,萧潋意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响起,是要当场便干脆利落了结了他。只听他冷冷道:“皇兄——再会。”
“陛下——陛下——!”
殿外,忽不知何时亮起许多灼灼火光,有呼喊声穿破云霄直直而来。这是宫内将士得了消息,这才匆匆赶来平叛了。嘈杂马蹄声急急逼近,殿门被人撞开,只看为首御马者竟是一白发老者,还未勒停马便高举着手中攥着的明黄卷轴,吼道:“先帝遗诏在此,谁敢放肆!”
第86章破晓
这声怒吼犹如巨雷惊起,二人齐齐侧目看去,萧文壁瞧清了那人样貌,沉声缓缓道:“太傅大人。”
潘太傅——先帝心腹,朝堂众臣之首潘翃勒停骏马。他是个面无二两肉的清癯老者,两腮瘦削,眉心纹路深重,因薄而显得有些刻薄的唇向下耷着,像时刻都正在气头上。潘太傅手一扯缰绳,厉声道:“珵王殿下,还不快速速跪下听旨?”
萧文壁眼中酝着沉沉风暴,风雨欲来地死盯着潘太傅和他手中高举的明黄卷轴。他拿不准这份卷轴有几分真假——那遗诏他分明已看过,又被他撕碎烧了个干净,冯柄也被灭了口,这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份遗诏内容,潘太傅手里又怎会有另一份?!
潘太傅身侧紧随着黄将等朝廷重臣,身跨高马居高临下,是个将他团团围起来的架势。萧文壁神色轻微地一变,阴云刹那退去,转而笑道:“遗诏在潘太傅手中?不知是如何得来的?”
潘太傅横眉冷对,“殿下因何故多问?诏书既来,殿下只管跪着接旨便可!”
萧文壁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众目睽睽下,他只好缓缓跪下。潘太傅冷哼了声,抖开那卷轴,掷地有声道:“朕自即位,君临征率,勤勉朝政,忧天下心,不敢怠日;然万机繁琐,朕春秋高矣,实疲听览。念四女潋意才惟明德,早集大成,深肖朕心,是为良才,可承大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遗诏念到这里,萧文壁猛地抬了头,面色隐泛铁青。潘太傅犹如未瞧见,接着道:“——今以后,望尔恪念列祖,秉天重望,宁我宗社,永固百世。”
萧潋意面上喜怒不辨,眸中闪着异光,一字一顿道:“儿臣领旨。”
“太傅手中诏书从何而来?”萧文壁面色难看极了,直直盯着潘太傅,像野狼盯住了猎物,“不知是如何到了太傅手中,又经手过何人?”
潘太傅抓着卷轴一角唰得展开,将字迹展给众人看,朗声道:“陛下亲笔我如何错认?这盘龙国玺印难道殿下不识?!”
只见那上面字迹分明,印章清晰,横看竖看,竟找不到丁点伪造的痕迹来。
——竟与他在将军府毁去的那一份分毫不差。
萧文壁紧盯了片刻,扭曲地笑了,“太傅这份,从何而来?”
“圣上明见,早预到了会有今日,他心系大郇,拖着病躯匆匆备下这份遗诏,托身边的随侍宫人春妧将此诏送来给我,就是怕会有今日。”潘太傅痛声道:“陛下崩逝还不过两个时辰你便开门迎了贼人,你叫陛下怎闭得上眼?你实在是……实在是枉为人子!”
“……春妧。”萧文壁磨牙凿齿地重复了一遍两个字,双目血红,“原是障眼法……父皇好算计。”
“陛下由忧虑布谋划。”潘太傅寒声道:“珵王殿下——请领旨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文壁坐下骑兵已入了皇城,既已见了血,谋逆便是板上钉钉的铁罪。萧文壁沉声不答,知道这句领旨其下意为何。半响,他冷笑了声,缓声道:“忧虑……”
突然,他忽抓了地上落剑猛地跃起,不由分说便朝潘太傅砍去!
那些方才暂按兵不动的叛军如听了战场吹角,嚎叫着一齐冲上来。潘太傅一惊,急急勒马要避,然而萧文壁那一下使得是实打实的全力,凌厉剑气横势削来,眨眼便到了他面前,几乎是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潘太傅忽肩膀一重,竟被人活活从马上踹飞了出去,剑气擦着他花白的胡须而过,他身后的侍卫急急接住了他,使力扎了个马步,好悬才没被他一同撞飞出去。
萧潋意滞空旋身转了个圈,紧接着又一脚狠狠踹上萧文壁的胸膛。萧文壁喷出口鲜血,死死咬牙攥住了萧潋意的肩膀,力道之大,恨不得能攥碎他的骨头。他借力稳住自己,拽着他齐齐摔在地上,他们相互钳制着翻滚了几圈,几乎是分毫间隙没有的连连出招,出掌带风,剑有戾气,所过之处掀起阵阵厉风,逼得旁人不能近他们身侧半寸。
——那不能说是争斗,更像是被逼到绝境的两头恶虎,哪怕死也要拽着对方一同坠入地狱里去。动作间快得人看不清,只见剑光残影,乍看毫无章法,又好似处处暗藏深意,每一势都是将人往死路上逼。
利刃割破血肉,萧潋意使力驾剑将萧文壁胁在地上,恶狠狠道:“皇兄,你打不过我。”
萧文壁满身鲜血,发鬓尽红,闻言狰狞笑道:“打不过你——又如何?你这将死之人,还有几日好活?”
萧潋意沉面不答,剑刃旋动便要割破他的喉管,萧文壁避无可避,急急侧身用肩骨挡下,生将那利刃嵌进了血肉中,鬓角刹那出了一层冷汗,对萧潋意扯出各分外扭曲的笑来,“你毒入骨髓,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个痴傻的疯子,再过几日,积毒迸发,你便会暴毙而亡,登基?只怕登基不过三日你就撒手人寰!封号未拟好便拟谥号——可笑,实在可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皇若不传位于我,难道还要传给一个通赃太医,将他补药换做毒药的人?”
萧文壁笑意更深,口中出言如同地府回声,字字带着如蛆付骨的森森寒意,“他该为我骄傲——你看,我们同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肮脏玩意,就该一同蜷在永不见天日的阴曹地府里——你该跟我一道死,皇妹!”
他忽赤手抓了地上残剑,迅猛地捅向萧潋意颈侧。
残剑直入血肉,大片鲜血火花般炸开,萧潋意分毫不动,抬剑对准萧文壁肩膀狠狠刺下,生生擦着他的骨缝刺了个对穿,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贴片磨过骨头的声音直听得人湳楓脊骨发麻,那一下的痛想必远超常人想象;萧文壁双眼猛地瞪大,竟连一句叫喊也发不出来,只活像条岸上鱼一般浑身痉挛,口中直“嗬嗬”倒气。
眼前种种忽如浪潮般混着白光呼啸而去,耳中血脉跳动犹如重鼓轰隆作响。萧文壁赤红着眼死死盯着他,出言夹杂着倒气声与咳出的血沫,断断续续道:“你这……恶鬼,终有一日会……会……”
身后混战的士兵诡异地停了下来,萧潋意慢慢站直了身子,脖子上的创口还在汩汩流着血,被他反手擦去了。
“珵王萧文壁,意图谋反,有违天命,罪无可赦——”
远方天际翻上了隐隐鱼白,一线天光终于踏破夜色直直刺下,将天地朦胧的边缘破开;萧潋意背对众人,面颊上未涸的鲜血嘀嗒落下,在微白的天色下闪着异色的光。
“……命其,剥去王号,除去谱名;押入内狱,听候发落。”
身后众兵不言,潘太傅与黄将等人深深瞧了他的背影好一会,缓缓跪道:“臣,遵旨。”
其余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叮啷作响地忙乱丢了手中兵器,跪下高声齐呼道:“臣——遵旨!”
殿门被人缓缓推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夜未合眼的徐忘云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听着了声音,毫无反应,没有半点要转头的意思。正是破晓,不用点灯也能将殿内之物瞧得清清楚楚,徐忘云便侧头凝着床栏上雕着的繁复纹路,听见身后脚步越走越近,缓慢地靠近了自己的床边,停住不动了。
徐忘云不动,身后那人竟也不动。好半天,忽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手腕,有些疼惜地用指腹细细摸过他手腕内侧被拷出的磨伤,掏出了一方蚕丝软帕,小心地塞了进去。
垫好了,那人却不撒手,停顿了会,又顺着他的手臂一路下滑,摸上了他的脸侧,轻柔地将徐忘云鬓边滑落的一缕发丝别去了耳后,低声叫他,“阿云。”
果然是萧潋意。
徐忘云闭上了眼,不答他。萧潋意像是应早已习惯了他不答,也不敢奢望他答,兀自上了床,从背后将徐忘云抱进了怀里,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着他的耳朵。
徐忘云很不喜欢他这样,微微皱了眉。萧潋意没看到,在他耳际磨了好一会,如何也亲不够似的,一手攥着他的手腕,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死死扣在自己怀中,便这样唇抵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要做皇帝了,你高不高兴?”
徐忘云仍是不理。萧潋意珍惜地亲了亲他的耳朵,攥着徐忘云毫无生气的手,将自己的五根指头强行挤进去,与他掌心抵着掌心,紧紧相扣。
“你为我高兴吗?”萧潋意在他耳侧低声道,“你看,那时候说得话,我都做到了。”
怀中人犹如一只毫无生气的木偶,无论如何也再不会有任何称得上生动的反应。萧潋意重重闭了下眼,侧脸缓慢的摩擦着他的耳尖,唇中尽是苦涩。扣着他的指尖更用力了一分。
——也只有徐忘云肌肤上尚存的一息温热,才能让他确认怀中的还是个活人。
萧潋意闭上眼,不再说话。明明他才是禁锢着人的那个,可他在身后死死抱着徐忘云,却更像蜷缩。徐忘云等了一会,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好半天再没听着任何动静,只有他悠长而平缓的呼吸声——他是已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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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海棠不复
年末,腊月廿四日,新帝登基。
深冬萧瑟,新帝的登基大典设在礼庙,祗告了宗社社稷。更年号为“明昭”,是以次年正月初始,为明昭元年。
登基礼那晚,萧潋意未卸妆发,硬是亲手给徐忘云换了一身红衣。徐忘云少穿如此鲜亮的颜色,他被萧潋意关了半月有余,茶饭不思,消减得厉害。红衣一裹,将他身躯勒得起伏毕现,腰背纤长清瘦,衬出他红衣黑发间一段白皙的后脖颈,因他抗拒的动作微微弓着,隐隐显出他寸寸凸出的骨节。
密室绳索,红衣黑发。这本该是带了些情色意味的香艳场景,可徐忘云躺在那,却不见半点脆弱之意,叫人不敢亵渎。萧潋意轻柔地撩出他后背藏在衣裳中的长发,和他说:“今日大典刚结束,潘太傅便迫不及待地同魏丞相几人一同上表,说先帝嫔妃都已迁至步寿园,后宫无人,不可久空。”
他趴在徐忘云的床边,抓住了他那缕发丝便不放手,拿在指间把玩,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我以公主名登基,潘太傅是要我广纳嫔妃充裕后宫,可他约莫是没见过我这种情况,说了个‘立……’字就顿住,脸上青红交错了好一会,才将后面的‘皇后’两个字补完整了,你是没瞧见他那个脸色,真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低声笑了片刻,指尖轻搓徐忘云的头发,笑声便慢慢停了,只听他说:“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说话?”
殿内静寂。
“你近来睡得不好。”萧潋意说,“我抱着你,知道你很晚才睡得着,你有时候要做梦,夜里总会流眼泪。阿云,你都梦到什么了?”
徐忘云不答他。
萧潋意反复摩擦着他那缕头发,静了片刻,忽叮啷哐当地将自己满头的钗冠拔去,头发散下来,分出来一股,指尖微微颤抖着,很小心地和徐忘云的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他喃喃地说:“结发为夫妻……”
徐忘云轻微一动,那两条长发便干脆地散开了。
萧潋意顿住了,他愣了片刻,执拗地抓住徐忘云的头发,不死心地又和自己的绑在一处,连连打了许多结,直将恶狠狠地那头发死死缠成了一团才放手。他爬上了床,又将徐忘云箍进自己怀里,让他不能再动。
“……恩爱两不疑。”他低低地,有些咬牙切齿的在徐忘云耳边说。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半响,他似是痛苦难耐,两条苍白有力的手臂交缠,将徐忘云死死地,死死地勒进自己怀中,像要将他融进血肉,至此再不能分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正月一过,又到新春。
新帝上位半月,下旨彻查了多年前杨义康谋逆一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案虽早在成武帝在位时重审过一次,但那时只定了二皇子萧文琰的罪名,但未查当年牵扯到的官爵罪证是否属实。此次重查,梳理了那年事端的大小末节,重理卷轴,平了止绛侯徐到庭的罪名,复其侯位,因事过了多年,止绛侯与侯夫人尸骨已寻不到,无法修冢,新帝便在太庙为二人立了牌位,名记青史,受百姓香火供奉。
次月,重查先帝夏贵妃毒害皇嗣一案——这约莫是这位新帝继位后做过的最大逆不道的一件事——他下旨将先帝后妃沈贵人沈衾兰的名号挪出了礼册,这相当于在史册中抹去了她的存在。不止如此,他还下令将沈衾兰的坟从皇陵中挪了出来,又在碑上平了她的名字。
至于挪去了哪,无人知晓。
这堪称史无前例的壮举自然惹怒了潘太傅在内的一众大臣,这群迂腐的老官书面联名上奏,朝堂上群情激昂。话里话外无非一个意思——你怎敢妄自决定先帝后宫事?此举岂非伤及先帝脸面,简直纲常扫地,罔顾人伦!
对此,新帝仅用八个字便轻飘飘地打了回去——薏苡之谤,不平难安。
二月初六,惊蛰,新帝封冯柄冯将长子为守义将军,为四镇将之首,命其率良兵三千,广纳青年壮力,重缮了疆北边防。
十五,重修税法。
廿二,以贪污罪名查封易国公府,除名京薄,共收缴出黄金三万四千两,白银七千,名下坊宅数幢,均充作国库。
廿六,指黄将率军南下巡视,下察民情。
三月初一,推民衡制,重整田亩兼配。
……
朝堂众臣面面相觑,看新帝日日扑在书案前,活像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紧追似着他似的,只觉新帝上位不过三个月,所作桩桩件件不似稳权,倒更像是在为身后事做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几日,到清明。
长敬宫中的海棠开了。
萧潋意虽自登基后便迁去了衍真殿,早已不住在这。但那日下了朝,他回御书房的路走了几步,不知怎么便脚步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侍从不敢出声提醒,自然是他去哪便随着去哪。待到萧潋意再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站在长敬宫的院子里了。
院中他早些年种的花草被那场冬雪毁去了大半,也只有这株长了多年的海棠傲然默立,久日无人打理,花枝竟反而生得愈发粗壮了些,团团粉云坠枝头,繁花似锦,春意盎然。
萧潋意抬头瞧着花枝不动了。桃蹊机灵,已同他身后跟着的众多宫人齐退下。空旷院落,便只剩他一人与这株高大花树相对沉默。久久,他忽然伸出手,够着了被团团海棠坠得微微下弯的花枝,手下轻轻一用力,便将那花枝折了下来。
桃蹊不知带着那些宫人去了哪里。萧潋意无心去寻,不再多留,独身带着这根花枝离开了长敬宫,出了宫门,碰上了一个正要往宫外走的青年人,那青年人见了他,讶得瞪大了眼,拜道:“叩见陛下。”
萧潋意臂里抱着那株花,从眼角瞧了他一眼,见是外宗一个叫萧其雁的年轻人,因前不久南下巡查立了重功进了官位。萧潋意没什么多余心思理他,匆匆“嗯”了一声便匆匆要走。他不理,那年轻人也不多求,直叩到萧潋意背影不见了才起身,对着空旷官道,笑意盎然地抬手使力挥了挥,朗声道:“恭送陛下!”
萧潋意没搭理,匆匆回了衍真殿,半道上,忽落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那一头,徐忘云掰断了指骨,终于挣开了手上的铐锁。
他忍痛将指骨草草复位,顾不得许多,披衣下了床。徐忘云几月脚未着过地,一瞬几乎不会走路,尝试许久才勉强站直了,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才走了几步,便出了浑身大汗。
桃蹊难得不在,徐忘云不敢发出声音,他知道即使桃蹊不在,门前也还是有人把守——虽过几月,萧潋意疑虑却未打消半分。他屏气站直了,待手脚回了些力气,悄无声息地走至后窗,轻轻地,小心翼翼推开了这扇圆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外滂沱大雨,嘈杂雨势很好地掩盖住了他这点轻微动静。徐忘云沉气,使力抬步踩上窗,轻轻一跃,像只无声的猫儿一样落了地。
门前值守的宫人毫无所觉,正对着雨势慢悠悠地打了个心不在焉的哈欠。徐忘云重又轻轻合上窗,闪身躲入墙角,抬头看了看天色,抬步朝后墙跑去。
这里不是长敬宫,是处陌生的宫殿,应是萧潋意登基后新迁的。徐忘云对地势不熟,不敢妄动,保险起见,他决定从后墙绕出去,只要他跳上墙头,顺着宫墙跃出去,很快他就能出了皇宫,只要出了皇宫——
雨势渐大,几乎要连成条条蛛网似的线,在泥土地上砸出指头大的小坑。徐忘云力气渐回,脚下步子俞快。他必须要快一些,快一些跑。夜里没有机会,萧潋意夜里不离他半步,白天桃蹊在他门前寸步不离。徐忘云等这场大雨已等了多日,只能是今天,也只有今天。
他一脚踩上墙壁,轻巧地跃起,像只鸟儿似的翻上墙头,转眼便落了地——
萧潋意正站在他背后。
雨势滔天,密密活像要将这天地并吞没。一声惊雷乍起,一瞬亮起的白光将萧潋意面无表情的脸映得惨白无色。
他浑身湿透,衣裳鬓发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臂弯中还抱着那株繁密,娇艳的海棠枝——已被雨珠打的萎靡蜷缩,花瓣耷拉,了无生气。
只听他平静的声音响在徐忘云耳边,“阿云,你要去哪?”
徐忘云一时犹如雷声在耳边轰鸣,心下登时凉了半截,来不及回头多想,抬步便要跃上墙头,只是下一瞬,他的小臂忽被一只手铁钳似的拽住,便听萧潋意鬼魂似的、低低的声音附在他耳边,又问道:“阿云——你去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株海棠掉在地上,被萧潋意一脚踩进了泥雨坑中,顿时烂成了肮脏一团。
第88章幻觉
徐忘云回身便踹,萧潋意没半点要躲的意思,硬受了他这一脚,反逼他越来越近,道:“阿云,你怎么不说话?”
徐忘云不答,使力要挣开他的手,萧潋意却忽大力将他“砰”一声掼在墙壁上,面庞逼近了他,红唇白齿,森森道:“你要走?”
徐忘云冷眼看他,终于说了这几月以来的第一句话——“放开我。”
“放开你?”萧潋意面上隐有狰狞,凄凄笑了声,“放你离开我,跑到宫外去,叫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他极具压迫力地又推了一把徐忘云,将他牢牢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似一只绝望困兽,将愤怒咆哮尽数压在自己喉中,低吼道:“阿云,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徐忘云冰冷地抬眼看他,心头一时愤恨与悲痛交织而起,复杂难言,不愿再看他,闭目侧过头去。
只是下一瞬,下颌却被一只手大力钳住,将他恶狠狠地又转了回去,只听萧潋意恨声道:“你不看我,你又不看我,你为什么不看我?!”
春雨微凉,不分你我地将二人浇了个彻底。萧潋意眼中血红,两只手牢牢将徐忘云的脑袋固定住,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冷漠木然的脸,一时竟觉头顶不断砸下来的颗颗雨珠穿破了他的头骨,穿破了他的血肉,像万把利刃直直将他从头到脚捅个对穿,留下数不清空洞难看的窟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雨珠变得猩红,大雨声落在他耳朵里,更像血液淌过骨缝的声音。萧潋意毫无征兆地发了疯,忽猛地贴上徐忘云的面颊,喃喃地问:“阿云,你爱不爱我?”
恍惚中,他看见数不尽的水珠另一侧,徐忘云睁开眼,如同从前那般眼珠明亮,唇边略带促狭地对他一笑,“我当然爱你。”
一句“爱你”,如响鼓重击,天地同震。
他不可自抑地激动起来,追着他不停追问,“你爱我?你爱我?”
萧潋意出现了幻觉,漫天血色染上他的视线,脑中神脉根根跳起,恍惚间他看见徐忘云竟伸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微白的唇不知为何添上了潋滟血色,一张一合,如恶鬼惑语,“我爱你,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萧潋意迫不及待地答了,“我愿意。”
徐忘云手中不知怎么便出现了一把金钗,尖端闪着灼目的光,递到他面前,柔声道:“阿意——去吧。”
幻觉之外,徐忘云听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忽没了声响,微微睁开了眼。
便见萧潋意盯着他,手里握着只金钗,直直就要往自己颈侧里捅。
他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识抽手将那金钗狠狠打掉了,斥道:“发什么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潋意深陷幻觉无法自拔,却只能看到徐忘云夺走了他手中金钗,面有怒意,开口讽道:“你也配为我去死?”
他听到徐忘云冷冷道:“我再不想见到你,哪怕入了轮回我也再不想看你一眼,生生死死,永世不见。”
他极嘶哑地倒抽了口冷气。
“……为什么?”萧潋意抓紧了他,痛苦道:“为什么?阿云?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要走?
为什么你不肯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滔天的绝望与愤恨怒吼着升腾起,如熊熊烈火,咆哮着将他吞噬。萧潋意死死钳住他,盛怒之下控制不住力道,忽一言不发的转身,死死钳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往衍真殿里拖去。
“……你做什么?”萧潋意的疯癫劲上来,力气是前所未有的大,徐忘云竟如何也挣不开他,被他连拖带拽地往寝殿中走,狼狈滚了一身泥水,怒道:“你做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潋意已浑然听不到了。
风狂雨横,惊雷骤起。院内一个人也没有,满殿侍从早已眼尖地跑了个干净。萧潋意拖着他入了寝殿,方一踏上台阶便将他使力摔在地板上,回手“砰!”地声合上殿门,力道之大,直震得整座空荡大殿随之颤了两下。
徐忘云被他恶狠狠地一掼,浑身骨肉在冷硬地板上磕得阵阵剧痛,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上便一重,萧潋意压上他,不由分说便开始狠狠扯他的衣服。
他动作凶猛,毫无理智,几乎是头不通人性的野兽。徐忘云气疯了,在他怀里大力挣扎起来,怒道:“萧潋意!”
薄薄几层脆弱的衣料,很快便被他扯完了。徐忘云几乎衣不蔽体,挣扎间硬实的肘骨狠狠砸上萧潋意的唇角,登时血流一片。萧潋意半分不停,感觉不到痛似的,下一秒,便听徐忘云咬着牙“啊”一声,活像条被油煎的鱼一样竭力挺起上半身,下颌绷得死紧,攥拳恶狠狠地砸向萧潋意的颌骨。
这一下他使得是全力,萧潋意被砸得偏了脸,整个人一滞,血液回流,神智便渐渐回了笼。
视线中的血红如潮水般褪去,萧潋意终于瞧见了身下压着的是谁,他犹如被棒槌狠狠砸中了头,脑中“嗡”地一声响,喃喃道:“阿云?”
徐忘云快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那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滚出去……!”
萧潋意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离他远了些,惶然无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阿云,对不起……”
徐忘云坐起来,背身将方才他撕烂的衣裳草草披上,勉强庇体,一眼也再不想看他,“……滚。”
萧潋意仓惶呆在原地,泪流满面,又叫他,“阿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忘云再不想多和他说一个字,起身便走。
萧潋意一时竟不敢去追,直到徐忘云抬脚,这才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你又去哪?!”
徐忘云冷声道:“放开。”
“……我不会再让你走了。”萧潋意颤声道:“你不理我也好,你不说话也好,你恨我厌我再不想看到我都好,我不会让你再走了!阿云,我不能让你再走了!”
徐忘云心下忽觉地疲惫万分,不懂这样彼此折磨究竟有什么意思?身后人是个偏执的疯子,不能多说,无法多言。徐忘云也不愿再和他多说,回头看种种,只觉开头错,步步错,错到如今,横命数条,难以不咎——不能不咎。
徐忘云说:“放开我。”
“……不!”萧潋意拼了命地缠住他,动作如此凶狠,语气却又这么惶恐,“你哪也不能去!你不能离开我!”
徐忘云回身横臂,直冲他面门。
他果然又要与自己打。萧潋意早做打算,接下他这一臂,又与他乱箭攒心地缠斗起来。他绝望滔天,为挽留不择手段,争斗间两人渐渐下手都越来越狠,身形所过之处刮起阵阵疾风,招数如同残影,动作目不暇接。那一时他满心满脑竟只有一个想法:若今日得以死在徐忘云手下,此生也算善终。
终于,一声闷响,其中一个身形倒在了地上。
萧潋意稳稳接住了他,是又出阴招,拍中他的风穴,才得以险胜他。他将毫无意识的徐忘云揽进怀中,如同失而复得的宝物,痛苦难耐地,紧紧闭上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忘云重被关了起来。
锁铐又加三道,是让他哪怕自断手腕也再挣脱不了。桃蹊和芙儿不分昼夜地在他门口守着,屋内圆窗被死死钉了起来,层层禁锢,哪怕飞虫也再难飞出去一只。
只是萧潋意再不来了。
他像是不敢,也在有意回避,自那日后,再未进过徐忘云房内半步。
二人不再见面,白天萧潋意上朝理政,到了夜里,便歇在徐忘云隔壁的寝殿中。
一墙之隔,咫尺天涯。
这日,天蒙蒙亮,桃蹊来唤萧潋意上朝,门一打开,却看殿中昏暗光线中,萧潋意和衣一动不动地坐在窗下,面色淡然地望着窗外雨势,竟是一夜未眠。
他玄黑的衣襟上,赫然有大片深色血痕,不知流了多久又有多少,干了又湿,最上面已结了层薄薄血痂。
再仔细一瞧,他脚下地板上也尽是干涸血迹,颜色乌黑,将整个房内都染上了浓厚血腥味。桃蹊在门口一顿,她已不似从前那般爱受惊了,麻利掏出一方手帕沾湿水,将萧潋意脖颈、面颊沾染的血迹擦去了,低声道:“陛下,到上朝时了。”
萧潋意淡色的眼珠一转,面上了无生气,似具活尸,低低嗯了声。
他说:“更衣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来了。
他的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说】
有件事想和大家讲
后天晚上《公主为上》要入v啦
连载至今要有大半年了,每一个陪我到现在的读者,我都想真挚地和你们说声感谢
此外,明天不更哦,后天晚上会连更两章
祝所有人都幸福
第89章拂衣去
朝堂上,众老臣以潘太傅为首,紧抓着前阵税法变革的条例不放,几人连珠炮似的进言不妥。左言右语间,又明里暗里指责他提拔新臣过多,问其是否对人知根知底,德又可配位,扯来扯去,说到后宫事,那几套老话换个说辞又翻来覆去地拿出来讲一遍,众说纷纭扬眉奋髯,扯着嗓子三言接着两语,萧潋意坐于高台半响,竟无半句能插嘴的余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面色平和地看几个众臣自顾自讲得唾沫横飞,冷眼旁观半响,忽抄了案上奏折,轻轻往台下一丢。
竹制卷轴落在地上,动静不大,骨碌碌滚了半步远。这点微声还不足潘太傅一句话落地的声音响亮,殿中众臣却刹那都静了,鸦雀无声片刻,扑通便跪了一片。
潘太傅哑然半响,一掀官袍,直直跪下,清癯的身形风骨峻峭,义正言辞道:“若今日臣以谏言惹陛下重怒,自当死不足惜!”
萧潋意面无表情,居高临下打量他半响。潘翃这人,才能颇出,赤胆忠心。只是文官当得久了,就会像根老屋承重的梁,擎天一柱,却也难免迂腐。
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此有些头疼。萧潋意与吹胡瞪眼的潘太傅对视,心烦似的挪开视线,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道:“朕没说要定你的罪。”
“君不降罪于臣,臣自责躬引咎。”潘太傅道:“为人臣者当无有偏私进忠言,臣冒死上奏,恳请陛下三思——北嗣王富于春秋,少不经事,恐难挑西下巡田大梁,实非良选啊!”
殿中各角皆有三三两两大臣跪下,附道:“请陛下三思!”
北嗣王萧其雁手持笏板,听了此言,头一抬不抬,活似根棒槌,沉默杵着。
萧潋意道:“依你言,指谁为良策?”
潘太傅道:“回陛下,博符侯次子蒋雪桓在护林卫越骑营多年,武学过人,德才兼备,是为良选。”
“嗯。”萧潋意道:“传旨下去,蒋雪桓才思出挑,命其协都督府刘阳重整军薄兵务,拟征调条案,三日上呈。”
潘太傅急了,“陛下!”
“太傅还有本奏?”隔着张宽大的镶金书案,萧潋意低眼看他,“一一呈来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太傅面色铁青,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一句,“……臣没有。”
萧潋意将手中折子一扔,干脆利落地拍了板,“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