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甩开他,拍了两下他的脸,指甲划过他颈动脉,在他喉结那颗小痣上停留片刻,她用力,在上面留下一点印子,像是要亲手毁掉中意的艺术品,然后冷漠地看着他。
“滚!”
许嘉遇却颤抖地抱住她,眼眶红得滴血,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地面,他轻声迷茫地说:“你真的不要我了。”
明初只觉得头疼欲裂,她长这么大从没这么失态过,甚至某一刻想掐死他,她想起很久前,她刚撩拨他那会儿,有次赵懿宁跟她吵架,俩人两天没说话,陈抒宜来找她,偷偷告诉她,赵懿宁气哭了。
她思索片刻给赵懿宁发消息递台阶:给我道歉,现在,立刻,马上。
没想到发去了他那里。
他乖顺地发过来语音:“哦,对不起。”
陈抒宜听到他声音,好奇探头过来看,笑得不可抑制,半晌才说:“不是,好学生这么好欺负吗?”
明初也没想到,逗他:我不喜欢没有主见的人,拉黑了。
他又发来消息:对不起,我没什么朋友,不太跟人相处,所以觉得你这么说,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傻子。
明初也被气得眼眶泛红,她深呼吸,又问一遍:“你答应他什么了?”
许嘉遇垂着头:“能别不要我吗?”
“我问,你答应他什么了?”
许嘉遇眼神开始没有焦虑,赤红又诡异,像是魔怔了:“别不要我,求求你。”
“许嘉遇?”明初拧眉。
他小心地上前一步,嘴唇都在颤抖,声音很轻地说:“你不要我了。”
第37章 荒诞戏剧许嘉遇昏倒了
37.
明初又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初女士葬礼上的照片是明鸿非选的,很温柔地笑着,眉眼间岁月静好,任谁看到都不会知道她曾满怀怨恨。
但明初并没有看见,只是后来在新闻上掠过一眼,模糊不清,明鸿非不允许媒体报道,零星透出去的后来也都莫名消失了。
虽然没看清,但她还是很清楚能想象到照片是怎样的。她其实很能理解她的怨恨和不甘,那种被摆布被愚弄的人生的确让人愤怒,但明初又何尝不是被愚弄着,她对她那么好,要跟明鸿非离婚的时候,却那么冷漠地说:“其实我一直很恨你,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自己很倒霉,所以以后就不要见了。”
当时什么感觉来着?
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应该是没有多少愤怒的,连悲伤都很稀薄,只是感觉到迷茫,好像过往的一切突然变得虚假悬浮,眼前人逐渐模糊,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其实到现在明初都无法理解她当时为什么说那些话。
恨她吗?要报复她?
可是又为什么要道歉。
想不明白,她死了,再也没有人为她解答。
她没去参加她的葬礼,以为她不想见她,不愿意做那个讨厌鬼,她也有骄傲和自尊,除去那点没什么用的骄傲和自尊,还有一点爱。
因为爱她,所以愿意成全她。
你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去见你好了。
可直到看到那句没来得及寄出的道歉,她才迟来的感觉到愤怒和悲伤,那一瞬间好像世界都崩塌了。
她找不到一个支点去理解周围的一切了。
就像现在,明初看着许嘉遇,只觉得好陌生。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她一直都没看清。
明初推开他,转身离开了,甩上门,大步走向宴会主厅,头顶的水晶灯撒下明亮的光,却驱不散她心头浓重的阴霾。
她感觉到寒冷,盛夏天,她冷得想要钻进火堆里,最好把自己烧成灰烬,什么都不要留。
这破人生,到底还要戏弄她到什么时候。
“明初……”陆邵泽走过来,看到她一脸阴沉冷漠,下意识顿住脚步,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明初又转身,谁都不想理会。
可一转身,就撞到许嘉遇,原来他一直跟着她,悄无声息,鬼影一样,他的脸色更苍白,眼眶还红着,睫毛微微颤动,像是马上要碎掉了,他很轻地抬了下手,却
不敢碰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嘴唇动了动,却没一点声音发出来。
但明初却仿佛能听到他的呓语。
他说:别不要我。
他说:对不起。
他说:你别生气。
明初只想给他两个耳光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但她竟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