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嗯”了声,倒是有点奇怪他那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走开的注孤生性格,怎么有问必答起来了。
温顺起来倒还挺顺眼。
“你在笑什么?”她问,一记直球毫不拐弯。
理直气壮的仿佛在质问:你在勾引我?
很少能见到自信心膨胀成这样的。
虽然确实找不到她任何不自信的理由。
就连那根皮筋都明码标价四位数,即便他绕道刻意送一趟,也不会有人觉得多此一举,虽然那在她眼里可能也就是个随用随丢的物件。
两个人并肩往东门走,一路上人群熙攘,时不时有人扭头看一眼,大概好奇这俩人怎么突然凑一块儿。
外人眼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
明初原本在国际高中读书,高二才转过来,私立入学门槛高,家长们富贵得各有千秋,学生们也高傲得不分伯仲,平时里和和气气礼貌得体,但彼此圈子根本不互融,新来的往往不好受,明初却享受了最高礼遇,平时眼高到头顶的几个,对她却客客气气。
其余人便也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
她背景硬,脾气也差,经常一副方圆十里的人类请原地灭绝的神情,但长了一张懵懂无害的甜美五官,偶尔又给人好说话好亲近的错觉,所以总有人误解她其实色厉内荏,是个资本家的傻白甜,想要拿捏一下她。
最后结局自然都有点不美观,甚至也有因爱生恨的。
至于她?她谁也不放在眼里,毕竟别人巴结都巴结不上的明鸿非,她脾气上来连个好脸色也没有,其他人更不值得她放在眼里,连讨厌都嫌费劲。
许嘉遇身份则严格保密,许家是不会容许他顶着许家的名头招摇过市的,就连明初身边关系最好的几个,除赵懿宁和陈抒宜,都只当他是什么亲戚,寄住在她家。
学校里的许少爷就是个清贫励志帅得很突出的沉默酷哥,他妈开了个钢琴培训工作室,规模还可以,但对学校这些人来说,资产实在不够看,感觉是那种一年学杂费都交不起的,难免好奇他到底怎么进明德的。
私下里都猜测他是文化课突出拿来充门面的。
明德的一本率百分百。
——毕竟出国留学的多,文化课没把握的,更是早早留学申请了。
学校为了好招生,也很拼,每年会挖不少尖子生进来冲击市状元。
连绵阴雨天,明德私中衬衫加西裤和裙子的校服穿在两个人身上异常养眼。
赵懿宁隔着老远坠在后面,歪着头把手搂在陈抒宜腰上:“我们明德第一帅,要被皇太女拿下了。”
陈抒宜长了一张不高兴的脸,眼角上挑,唇角向下,还自带三分嘲讽:“他俩?”
赵懿宁小鸡啄米式点头:“嗯,他俩。”
陈抒宜摇头:“我赌他俩和谐不了三天就得打起来,不打也会被棒打鸳鸯。我那天听说,许家好像特别怕许嘉遇赘到明家去,这些年知道明初看他不顺眼别提多高兴了。昨天许应舟跟他打起来不就是因为白曼清跟许嘉遇他妈最近联系紧密,许家连个没过门的继妈都防得跟什么似的,会眼睁睁看着许嘉遇去勾搭明初?”
赵懿宁笑眯眯的:“多热闹啊,她最近正气儿不顺。她三天没上课,他爸从她妈墓地上给她逮回来的,没忍心揍她。”
明太太去世已经近五年了。
白曼清是明鸿非现任的妻子,是个美貌的毒妇,人也不大聪明,视明初为眼中钉,时不时就要作妖一
下,她始终认为是因为明初霸道蛮横不讲理,才会让明鸿非至今不同意她再为他生育一个孩子。
但她应该永远也猜不到,她恰恰因为永远威胁不到明初的地位才有资格做她的继母。
司机为明初和许嘉遇打开车门,明初上车的动作突然顿了下,散漫的眼神缓缓聚焦,然后看向另一侧上车的许嘉遇,扯了下唇:“苏老师最近工作忙起来了?”
许嘉遇定睛,倏忽又笑了:“嗯。”
明初终于领会那笑什么意思了:不笨。
明鸿非限她卡的没几天,知道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再大嘴巴也传不到许嘉遇耳朵里去,许嘉遇在提醒她,白曼清把主意打到小白楼去了。
苏老师每年靠分红就可以过得很滋润,她身体一直不大好,却还是坚持她的钢琴事业,就是知道许嘉遇顺利继承那笔遗产是个不确定的事,希望将来无论如何还能有一条退路。
她性格温善,不喜争抢,不然当年也不会被许敬宗控制得死死的,尽管努力撑起事业但其实并没有多大事业心,全靠拳拳爱子之心撑着,她昨晚却工作到很忙,甚至留在工作室。
恐怕是在躲白曼清。
白曼清只知道小白楼住了一对儿养尊处优的母子,但并不知道这对儿母子究竟是什么人,说不定还以为跟明鸿非有关系。
明初脑子转了一圈,没头没尾说了句:“谢了。”
许嘉遇有时候觉得她这种连写个题都没耐心,草稿纸都懒得用,聪明有余但耐性实在差,听两句废话就想骂人的性格,会是个冲动易怒不计后果的人。
但其实恰恰相反。
“客气。”他语气很淡。
明初突然握住他的手,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和表情看着他,倾身过去,两个人之间大概只隔了半臂的距离。
许嘉遇甚至能看到她眼底里他的倒影。
“谢谢还是得实际点。”明初轻拍他的手背,貌似关心地问,“手怎么这么凉,刚刚淋到了?”
说着又去摸他的额头,“怎么还是觉得有点发烧?要不要陪你去医院呢?”
动手动脚一遍,眼神诚恳看他:“别跟我客气,我们好歹一起长大,你像我哥哥一样。”
许嘉遇莫名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微微偏头,错开目光,“不用,没事。”